王磊掀开帐篷帘子，朝外头的奥托扬了扬下巴：“搬食材。“
妇女们鱼贯而入，出来时怀里都抱着鼓囊囊的压缩食物包。
肉块在晨光下泛着鲜亮的油光，脱水蔬菜粒沙沙作响，几个年轻妇人忍不住用指腹偷偷光滑的包装袋。
“都愣着做甚？“奥托的铁钩敲响铁锅，“架火！“
二十口锈迹斑斑的铁锅很快架起，莉泽的锅最先飘香——这瘦小的女人竟用压缩牛肉熬出了乳白高汤，胡萝卜丁在金黄油花里沉浮。
当她将第一碗捧给王磊时，碗沿还特意用裙角擦了三遍。
“唔...不错。“
王磊的称赞让莉泽的指节突然发白，她转身时把木勺攥得死紧，像握着权杖。
远处偷看的红胡子冈特突然觉得，这厨娘怕是比自己的弩箭更难对付。
奥托的铁钩“铛“地敲在汤锅边，声浪炸得人群一静：“排队！“
瘸腿布伦特第一个蹒跚上前，陶碗里摞着三指厚的黑麦饼——这厚度够往常吃三天。
当他看见浇在饼上的肉汤时，独腿突然不会走路了：
汤面浮着指节大的油花
胡萝卜块竟有小孩拳头大小
沉底的肉粒分明是纯瘦肉
背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织女玛尔塔突然嚎啕大哭——她丈夫去年就是为抢半碗野菜汤被打断了腿，死在床上。
奥托端着木碗走近，碗边还挂着半片胡萝卜：“大人，去米尔米登有两条路——“他展开地图，焦黄的羊皮纸上墨迹斑驳：
官道捷径
五天可达
黑林山口有流寇（上周劫杀商队）
畜牧村环线
七日行程
能补充车马（专供领主战马）
今夜可借宿
王磊的勺子“叮“地敲在碗沿：“你定。“
他瞥见地图边角还标注着水源和野果区，突然觉得这老佣兵像台人形GPS。
奥托收图时，腰间的铁钩撞翻某个偷听的小子，马特。“
急什么？“他踹飞滚烫的饼渣，“到了畜牧村，让你啃新鲜马肉啃到吐。“
奥托的吼声像炸雷般滚过营地：“半刻钟后开拔！“
整装场面顿时乱成中世纪市集：
新兵们把长矛和帐篷捆成滑稽的“狼牙棒“，被老教官踹着屁股拆开重绑
妇女们把铜锅串成夸张的项链，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奥托的铁钩专挑布甲穿反的笨蛋，钩尖一挑就是倒吸冷气的惨叫
王磊望着这支队伍——崭新的布甲下露出打补丁的旧衣，锃亮武器配着豁口陶碗。
要不是那些空间出品的装备，活脱脱是群逃荒的流民。
“走。“
他挥挥手。
奥托立刻吹响骨哨，惊飞林间一片乌鸦。
队伍沿着河岸蹒跚前行，终于在正午时分抵达一处浅滩。
奥托抹了把汗湿的独眼：“大人，该让小伙子们喘口气了。“
王磊从空间袋倾倒出数十个药包：“全体下河洗澡，药液要涂满头发。“
见奥托迟疑地瞥向妇女们，又补充道：“搭好帷帐分批次洗。“
男人们率先扑进河里。
当翠绿色药液浸透发丝时，水面上顿时浮起一层抽搐的虱子，引得鱼群争相啄食。
妇女们用木盆舀水分组清洗，粗辫子拆开时抖落的虱卵在药水里发出细碎的爆裂声。
“旧衣服全部焚烧。“
王磊分发着薰衣草香包，“新衣破损随时找我更换。“
霎时间河岸腾起十几处小火堆，混着迷迭香味的青烟惊飞了树梢的乌鸦。
夕阳西沉时，他们终于望见畜牧场的木围栏。
牧人正拖着干草叉走过畜棚，晚风送来牛马反刍的声响。
奥托的铁钩在暮色中闪着微光：大人到地方了，前面就是他们的村庄。
王磊示意队伍在暮色中停下。
远处村落的轮廓逐渐浮现：木制围墙外环着浅壕沟，哨塔上晃动的火把映出守卫来回踱步的身影。
“东方商队求见！“王磊朗声喊道。
三十余人整齐列队，簇新的布甲在余晖中泛着统一的光泽。
城头忽然探出个脑袋：“马特？是你小子？“被点名的青年出列，：“约翰叔！我现在是贵人的护卫！“
随着吊桥绞盘转动，王磊注意到门楼上新刷的桐油还在反光——这村庄显然刚经历过战火整修。
当最后一只麻雀被惊飞时，吊桥“咚“地架在护城河上，震落几片焦黑的箭痕木屑。
进了城门，马特快步跑出队伍，与老熟人约翰攀谈起来。
暮色里王磊瞥见奥托脸色愈发阴沉，便抬手示意队伍继续前行。
穿过几排木顶石墙的房舍，奥托领着众人在一栋挂着马灯的木屋前停下，门楣上歪歪扭扭钉着“鹿角旅馆“的木牌。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混着麦酒味的热气扑面而来。
大厅里七八张木桌旁坐着戴皮围裙的牧人，松木火把在石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王磊跟着奥托穿过长廊时，靴底碾过黏腻的木屑，鼻尖萦绕着陈年烟草与羊毛混织的古怪气味。
旅店侍从迎上来，奥托与其低声交谈几句，转身道：“大人，一匹粗布抵作房费。“
王磊扫了眼大厅里打量他们的客人，点头道：“先安排房间，稍后送过去。“
侍从领着众人穿过散发霉味的走廊，推开二楼最里间的木门。
王磊从空间取出半匹粗布和一条羊毛毯，刚把毯子铺上床，松木床架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舒展身子陷进毛茸茸的毯面——徒步赶路的酸痛正从每寸筋骨里漫出来。
敲门声响起时，王磊随手将粗布递给门外的侍从，烛火在门缝里晃了晃，照见对方围裙口袋里露出半截马具皮绳。
楼下传来牧人低沉的笑声，混着酒杯磕在木桌上的闷响，像块浸了夜色的毛毡，将整栋木屋裹进边陲小镇特有的安宁里。
王磊的意识沉入种植空间，的泥土气息裹着苜蓿清香扑面而来。
他凌空俯瞰这片微缩世界：
西侧草原黑压压的畜群正疯狂繁殖
东边粮仓己被果蔬堆成连绵山丘
南端新拓展的荒原泛着诡异的紫光
指尖在虚空划出淡金色轨迹：“保留最强壮的公母各百头，余者分解归档。“
霎时天网般的金纹笼罩大地，如神明之手指点众生：
被选中的牲畜额间亮起星芒，温顺退至发光栅栏内；其余生灵则在金纹拂过时化作漫天星屑：
血肉凝成琥珀色的冻干块
筋骨自动绞成半透明绳索
骨粉如雪沫汇入陶罐
毛皮叠成整齐的米色砖垛
凝血在半空聚成玛瑙般的晶簇
白色的油堆叠在一起形成雪山
王磊看着瞬间清朗的草原，储物区悬浮的物资矩阵闪着彩虹色编码，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