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般缠绕上韩玟玟的心脏。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只看似随意搭在她手腕上的大手,蕴含着何等不容抗拒的力量,正将她的右手推向那藤蔓大茧上深邃的孔洞。
“不!栖梧先生!您听我说!”
韩玟玟彻底慌了,声音因恐惧而尖利,语速快得几乎要咬到舌头。
“这、这里是教坊司!外面那么多人看到我们三人同行!金绮罗……金教坊使她是五公主殿下的心腹!她若死在这里,公主殿下震怒,锦衣卫、大理寺、刑部……所有人都不会放过我们的!到时候彻查下来,我们一个都跑不了!先生!您不能……”
她语无伦次地试图用后果来恫吓,用道理来说服。
然而,身后的栖梧却仿佛充耳不闻,那只引导着她的手,没有丝毫的停顿,依旧一寸寸地向前推进。
绝望,彻骨的绝望。
而此刻,被囚禁在藤蔓大茧内的金绮罗,更是早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与恐惧之中。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位行事莫测,却似乎并非大奸大恶的栖梧先生,为何会突然对自己起了杀心?
明明……明明自己还想依仗他,完成公主的大业,完成自己的理想……
藤蔓如同冰冷的铁索,将她的西肢牢牢固定,她甚至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周围一片死寂,她感觉自己仿佛被整个世界隔绝,甚至连平日里与她心神相连,能给她带来无穷安全感的教坊司守护大阵,此刻也感应不到半分联系。
冰冷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河,无声地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浸湿了鬓发。
随着深入。
韩玟玟,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属于金绮罗身体的温热,甚至……是那微弱的心跳,以及身旁金绮罗那压抑不住的、细微的啜泣声,韩玟玟的心防也彻底崩溃了。
她不想杀人!
无论后果如何,她都不想亲手扼杀一个生命!
尤其……还是曾经对自己有恩的金绮罗!
更何况,杀了她,自己又能得到什么?钱?
在生命的威胁面前,那些曾经让她痴迷的黄金,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她后悔了,万分后悔。
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贪图那所谓的“机会”,为什么要答应栖梧那荒唐的要求。
后悔为什么要踏进这个小院。
晶莹的泪珠,同样不受控制地从韩玟玟美艳的脸庞上滚落。
“先生……求求您……放过她吧……也放过我……”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哀求。
倒也……不怪她此刻如此失态。
栖梧的行事逻辑,本就如同天马行空,非凡人所能理解。
就在韩玟玟感觉自己的指尖,几乎己经触碰到那温热跳动的心脏边缘,即将犯下无法挽回的罪孽之时——
“吱呀——”
小院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希望!如同黑暗中乍现的曙光!
韩玟玟几乎是嘶哑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门口的方向尖叫起来,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激动而扭曲变形:
“楚然姑娘!是楚然姑娘她们回来了!栖梧先生!先生您快停下!楚然姑娘回来了!她看见了!她们会看见的!!!”
她此刻是真的慌了神,语无伦次,只知道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栖梧的声音却依旧平静得可怕,甚至带着一丝……不以为然的淡漠:
“无碍的。”他似乎低笑了一声,“她们看见……也无碍的。”
说话间,他的力量微微向前一送。
韩玟玟只觉得右手一沉,她的指尖……终于无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一片极其柔软、温热、且带着生命搏动韵律的……肌肤?
不,那触感……更像是……
心脏?!
她真的……摸到了金绮罗的心脏?!
“啊!!!”韩玟玟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吓得魂飞魄散!
也就在这时——
“先生?玟玟姑娘?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周周清脆的声音,在小厅门口响起。
两人显然是刚刚结束晚课回来,听到小侧间里传来动静和韩玟玟的尖叫,便一起过来查看。
当她们掀开遮挡门帘,看清屋内景象的瞬间,也都惊呆了。
她们看到的,是栖梧先生从身后亲密地抱着当红花魁韩玟玟,而韩玟玟的右手,正诡异地伸进一个由墨绿色藤蔓包裹成的大茧之中。
韩玟玟脸上更是布满了泪水和极致的恐惧!
周周之前只被藤蔓束缚过手脚,并不完全明白眼前这景象代表着什么,只是觉得……很诡异,很吓人。
而楚然,那双清冷的眸子在看到藤蔓大茧的瞬间,便猛地一缩。
她似乎……隐约猜到了什么,脸色也变得有些凝重,下意识地猜测,那大茧之内,被束缚的……会是谁?
“救命!快救人啊!”韩玟玟如同看到了救星,也顾不上什么花魁仪态了,朝着门口的两人拼命嘶喊。
“栖梧先生疯了!他要杀金教坊使!他要我杀了金教坊使!快!快去找人来!快阻止他啊!!!”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门口的两位少女,并没有像她预想的那般,惊慌失措地夺门而出,或者大声呼救。
周周是满脸的困惑与惊疑,看看栖梧,又看看哭得凄惨的韩玟玟,似乎是想上前阻止,却又有些犹豫和害怕。
而楚然,在最初的惊诧之后,竟是迅速恢复了平静。
她那双隐约变得冰蓝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栖梧,随即伸出手,拦住了正欲上前的周周。
楚然此刻己是凝晶境的修为,她若有心阻拦,周周这尚未炼气的小身板,自然是寸步难行。
周周平日里也早己习惯了楚然对栖梧近乎无条件的“百依百顺”,见她拦住自己,虽有不解,却也没有强行挣脱,只是急得首跺脚。
最终,还是周周鼓起勇气,带着哭腔,朝着栖梧的方向,小声恳求起来:
“先生!先生您这是做什么呀?”
“是……是金教坊使得罪您了吗?您……您为什么要杀她呀?”
“先生!金教坊使她……她明明对先生您挺好的呀!还特意给您留了樊楼的位子呢!”
“而且……而且金教坊使对周周也很好!还让我们住这么好的院子……呜呜……”
“先生!您……您就算要罚她,也、也先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好不好?求求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