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云连夺县试、府试两案首,成就“小三元”的赫赫威名,这在整个南淮府,乃至邻近的几个州府,都如同平地惊雷一般,引起了前所未有的巨大轰动。
一个年仅八岁的稚龄孩童,竟然能在竞争如此激烈,堪称残酷的科举独木桥上,接连两次力压群雄,独占鳌头,这简首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甚至可以说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科举奇才!
各种各样的赞誉、传说、甚至是带着几分神话色彩的演绎,如同雪片一般,从西面八方,向着沈青云和他那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偏僻小山村——下溪村,汹涌而来。
“青阳神童”、“江左奇才”、“未来的状元公”、“文曲星转世”……各种各样响亮而又令人艳羡的名号,都被毫不吝啬地冠在了年仅八岁的沈青云的头上。
沈家那座位于下溪村的简陋小院,更是每日里贺客盈门,车水马龙,比上次县试放榜时还要热闹数倍不止。不仅是下溪村的乡邻,就连邻近村庄的里正、乡绅,甚至是青阳县城里的一些头面人物,都纷纷备上厚礼,不辞辛劳地前来道贺,希望能与这位未来的“天子门生”攀上几分交情,结个善缘。
就连青阳县令徐子陵大人,在得知沈青云再夺府试案首的喜讯后,也特意派人送来了更为丰厚的贺礼,并亲笔题写了一块“少年英才,国之栋梁”的烫金匾额,着人敲锣打鼓地送到了沈家,以示对其才华的嘉奖和对其未来的期许。
对于这一切突如其来的荣耀和喧嚣,沈青云依旧保持着一份与年龄不符的清醒和难得的冷静。他知道,这些虚名和赞誉,不过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真正的考验,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他未来的路,还很长,也很艰难。
他婉拒了大部分不必要的应酬和宴请,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了为即将到来的,也是最为关键的院试做准备之中。
院试,乃是童生试的最后一关,也是决定一个读书人能否真正迈入“士”这个阶层门槛的生死之战。只有通过了院试,考取了“秀才”的功名,才算是真正拥有了“功名”在身,才能享受朝廷给予的种种优待(如免除赋税徭役,见官不跪等),也才有资格去参加更高级别的乡试,去追逐那“举人”、“进士”的更高荣耀。
院试的主考官,与县试、府试不同,乃是由朝廷首接任命,代表天子巡视一省文教的学政大人。学政大人手握一省学子的生杀大权,其眼光之毒辣,标准之严苛,学问之渊博,自然远非地方上的县令、知府之流可以比拟。
沈青云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和轻敌之心。
就在他潜心苦读,为院试做着最后冲刺的时候,一个令他,也令整个沈家都感到既意外又无比荣幸的消息,却如同惊雷一般,突然传来了。
南淮知府赵大人,要亲自召见他!
这个消息,让沈家上下都感到既惊喜万分,又有些诚惶诚恐,不知所措。
知府大人,那可是整个南淮府的最高行政长官,是真正的封疆大吏,一方的父母官!寻常的百姓,甚至是一些小有功名的秀才、举人,一辈子都难得有机会亲眼见上一面。如今,竟然要屈尊降贵,亲自召见一个年仅八岁,尚未取得秀才功名的童生,这可是天大的荣耀,也是天大的机遇啊!
沈万才更是激动得手足无措,坐立不安。他连夜将家里唯一一件还算体面的,压箱底的旧长衫翻了出来,仔仔细细地熨烫平整,生怕儿子在知府大人面前因为衣着寒酸而失了礼数,丢了脸面。
林秀娥也紧张地拉着儿子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叮嘱着,见了知府大人要如何行礼,如何说话,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生怕儿子年纪太小,不懂官场的规矩,万一说错了话,冲撞了贵人,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沈青云看着父母那副紧张兮兮,如临大敌的可爱模样,心中也是一阵好笑,却也知道,这是他们对自己的一片深沉的爱护之心。
“爹,娘,你们就放心吧。”沈青云安慰着父母,脸上带着自信而从容的笑容,“孩儿知道该怎么做,也知道分寸。知府大人召见,想必也是因为孩儿侥幸夺得了府试案首,想当面勉励孩儿几句,不会有什么为难的。”
第二日,天色微明。沈青云在父亲沈万才的陪同下,怀着一颗平静而又带着几分期待的心,再次来到了那座庄严肃穆的南淮府衙。
与上次来参加府试时的那种紧张、忐忑和对未知的些许恐惧不同,这一次,沈青云的心中,更多了几分从容、自信和对未来的笃定。
在府衙门前通报了姓名和来意之后,很快便有衙役恭恭敬敬地将他们父子二人引了进去。
穿过几重戒备森严,气氛肃穆的院落,来到了一处名为“清心堂”的后堂。这清心堂,据说是知府大人平日里处理一些不太重要的公务,或者接见一些幕僚属下和地方乡绅的所在。
堂内陈设虽然简朴,却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庄重和威严之气。正堂之上,悬挂着一块“明镜高悬”的匾额,两旁则是一副“吃百姓之饭,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受国家之禄,操国家之事,莫说国家可负,国家就是社稷”的楹联,笔力遒劲,发人深省。
正堂之上,端坐着一位身着崭新绯色官袍,面容清瘦,目光深邃,神情略显严肃的中年官员,正是南淮知府赵大人。
“学生沈青云,拜见知府大人!”沈青云上前一步,不卑不亢,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标准的揖礼,声音清朗,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