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知青点静得能听见老鼠啃木头的声响。宁婉清屏住呼吸,将玉坠浸入搪瓷缸。月光透过窗缝,在水面投下细碎的光斑。
"一滴、两滴......"
她默数着,水面渐渐泛起珍珠母般的光泽。这是她穿越回来后第三次尝试,终于掌握了控制灵泉分量的方法。白天的场景在脑海中闪回——季忱手臂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在药膏作用下愈合的样子。
"吱呀——"
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吓得她打翻了茶缸。水流在泥地上蜿蜒,几株野草以惊人的速度破土而出,转眼就蹿到脚踝高。
"你果然在这里。"
季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婉清触电般转身,看见他倚在门框上,手里提着盏煤油灯。跳跃的火光将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分割成明暗两面,那道眉骨上的疤痕显得格外深刻。
"我、我只是......"婉清下意识用脚碾过那几株疯长的野草。
"起夜?"季忱挑眉,目光扫过地上还在冒新芽的草叶,"顺便给土地爷施肥?"
婉清张了张嘴,却发现季忱的军裤右腿湿了一大片——正是白天被她不小心泼到灵泉的位置。此刻那块布料上沾着可疑的绿色痕迹,像是......
"我的腿伤好了。"季忱突然说,"三年都没好的弹片伤,沾了你的水就不疼了。"
煤油灯"啪"地爆了个灯花。两人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对视,谁都没有先开口。远处传来守夜人的咳嗽声,季忱一个箭步上前捂住婉清的嘴,另一只手利落地打翻茶缸,剩余的水全洒在了墙角的老鼠洞上。
窸窸窣窣的声响中,几只老鼠窜出来,体型竟比猫还大。它们绿莹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吓得婉清死死抓住季忱的胳膊。
"嘘——"季忱的气息喷在她耳畔,"王瘸子巡夜过来了。"
两人紧贴着土墙,能清晰听见王瘸子一深一浅的脚步声。婉清的后背紧贴着季忱的胸膛,甚至能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那只长满老茧的大手仍捂着她的嘴,带着淡淡的火药味。
"奇怪,这老鼠洞咋冒绿光......"王瘸子的嘟囔声越来越近。
季忱突然掐了婉清腰侧一把,趁她吃痛的瞬间,抓起煤油灯朝窗外掷去。"哗啦"一声脆响,接着是王瘸子的破口大骂:"哪个兔崽子砸玻璃!"
脚步声渐远,婉清刚要松口气,却发现季忱的手臂像铁箍般纹丝不动。他低头凑近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别动,他在诈。"
果然,片刻后窗外又响起窸窣声。王瘸子举着手电筒来回扫射,光束几次从他们头顶掠过。婉清这才注意到,季忱不知何时用军装外套罩住了两人,布料上还沾着泥巴——完美融入了土墙的阴影。
手电光终于消失。季忱松开手,婉清这才发现自己的嘴唇擦过了他掌心的枪茧。两人都有些尴尬地别开脸,墙角的老鼠洞还在幽幽泛着绿光。
"解释。"季忱单刀首入,从兜里掏出个玻璃瓶,里面晃动着几滴灵泉水,"我取了样。"
月光下,液体呈现出诡异的翡翠色。婉清咬了咬下唇,突然抓住季忱的手腕:"跟我来。"
她带着季忱七拐八绕,来到后山一处隐蔽的洼地。这里竟藏着一小片绿油油的菜畦,白菜个头有脸盆大,西红柿挂满枝头——在十月的寒夜里本不该存在的丰收景象。
"我父亲......"
"别再提你父亲。"季忱打断她,"省农学院的教授我认识大半,没人有这本事。"
婉清深吸一口气,扯下腕间的玉坠。在季忱震惊的目光中,一滴晶莹的液体从玉坠渗出,落在干涸的土地上。嫩绿的芽苗瞬间破土而出,转眼就长到膝盖高。
"这叫灵泉。"她声音发颤,"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但它就是跟着我......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季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蹲下身,用手指蘸了蘸的泥土,放在鼻尖轻嗅。
"有铁锈味。"他皱眉,"像......"
"像血。"婉清接话,"每次用完,玉坠就会发烫,像在吸血。"
季忱猛地抬头,一把撸起她的袖子。月光下,婉清白皙的手臂内侧果然有道淡红色的细痕,像是有生命般微微搏动。
"你用自己的血养它?"他的声音陡然提高。
"不是故意的!"婉清慌忙解释,"它自己......"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嘈杂的人声。几束手电光划破夜空,隐约能听见王瘸子在喊:"就是这边!我看见绿光了!"
季忱反应极快,抓起铁锹就开始铲菜苗:"必须毁掉证据!"
婉清愣了一秒,立刻加入。两人疯狂地铲土掩埋,却还是晚了一步——赵建国带着五六个民兵己经冲上山坡,手电筒明晃晃地照在这片违反季节的菜地上。
"好啊!搞资本主义尾巴!"赵建国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季连长,你这是要复辟啊?"
季忱不动声色地挡在婉清前面:"我在执行上级交代的育种任务。"
"放屁!"赵建国一脚踹翻白菜,"这季节哪来的......"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地上——被踢烂的白菜断面竟然流出了淡绿色的汁液,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
"妖、妖怪啊!"一个年轻民兵吓得倒退几步。
赵建国脸色阴晴不定,突然指着婉清:"把她绑起来!这女人肯定用了什么邪术!"
季忱的肌肉瞬间绷紧。婉清感觉他悄悄把什么塞进自己手心——是那个装了灵泉水的玻璃瓶。
"跑。"他微不可闻地说,然后突然暴起,一铁锹拍飞了最近的手电筒,"我掩护!"
混乱中,婉清攥紧玻璃瓶往山下冲。身后传来打斗声和赵建国的惨叫:"反了天了!给我往死里打!"
她跌跌撞撞跑到知青点,刚把玻璃瓶藏进炕洞,外面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门被猛地踹开,两个民兵架着满脸是血的季忱闯进来。
"搜!"赵建国捂着流血的鼻子,"把那个妖女......"
"赵副主任。"季忱突然开口,声音虚弱却清晰,"您裤兜里的粮票......是去年救灾专用的吧?"
赵建国脸色骤变。季忱艰难地抬起手,指间赫然夹着半张染血的粮票——正是刚才搏斗时从赵建国兜里顺出来的证据。
现场一片死寂。最终赵建国狠狠啐了一口:"走着瞧!"带着人悻悻离去。
婉清手忙脚乱地给季忱擦血,却被他握住手腕。男人染血的嘴角勾起一个笑:"现在,我们都有秘密了。"
月光透过破窗,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玉坠在婉清腕间微微发烫,像是在为这个危险的同盟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