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混着初夏的蝉鸣渗进产房,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苏瑾攥着陆骁的手,指甲深深掐进他手背。阵痛如潮水般袭来时,她看见他眼底倒映着自己苍白的脸,军靴在瓷砖地面碾出细微的声响 —— 这个在战场上从未颤抖过的男人,此刻却连说话都带着颤音:“疼就咬我,我在。”
凌晨三点,当第一声啼哭划破寂静,陆骁的呼吸陡然停滞。护士抱着襁褓经过他身边时,他下意识伸手触碰那团小小的襁褓,指尖碰到孩子通红的小脚丫,温热的触感让他眼眶瞬间滚烫。“恭喜,七斤二两,男孩。” 护士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首到苏瑾虚弱地唤他名字,他才跌跌撞撞走到病床边。
“看,我们的小北。” 苏瑾的手指轻轻抚过婴儿皱巴巴的小脸,汗水浸湿的发丝黏在额角,笑容却比边境的格桑花还要灿烂。陆骁单膝跪在床边,迷彩服的褶皱扫过冰凉的地面,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却在距离孩子半寸时停住,仿佛触碰的是世界上最易碎的珍宝。“他…… 他在握我的手指!” 发现那只粉拳紧紧勾住自己食指时,他的声音突然哽咽。
新生儿病房的晨光里,陆骁整夜未合眼。他守在婴儿床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孩子起伏的胸膛,数着他每分钟的呼吸。当小北突然睁开眼睛,乌黑的瞳孔映出他的倒影时,他慌忙掏出手机拍照,却因为手抖连按了十几次快门。照片里孩子皱着鼻子打哈欠的模样,成了他新的手机壁纸。
回家路上,陆骁把婴儿车护在马路内侧,自己则像棵移动的树,将所有可能的危险都挡在外面。路过减速带时,他蹲下身将孩子抱在怀里,轻声哄着:“不怕,爸爸给你当人肉弹簧。” 苏瑾看着他笨拙却认真的样子,忽然想起孕期他趴在她肚子上哼唱的军歌,此刻那些温柔的音符仿佛都化作了触手可及的守护。
深夜喂奶是场甜蜜的 “战役”。陆骁总是比闹钟醒得更早,翻身下床时不忘替苏瑾掖好被角。他学着月嫂的样子冲泡奶粉,迷彩服袖口卷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水温计。有次奶粉撒了半桌,他手忙脚乱收拾的模样被苏瑾偷拍下来,照片里沾着奶渍的睫毛,比任何军功章都动人。
小北第一次发出含糊的 “咿呀” 声时,正在巡逻的陆骁首接在对讲机里喊出声。战友们哄笑着把他围在中间,听他举着手机外放孩子的声音。夕阳把界碑染成金色,他望着远处连绵的雪山,对着电话那头轻声说:“等爸爸回家,带你看真正的星星。”
百日宴那天,宴会厅挂满了苏瑾亲手制作的星星灯。陆骁穿着笔挺的军装,胸前别着儿子的胎毛制成的胸针。当老班长抱着小北逗趣时,孩子突然抓住他的肩章,口水浸湿了崭新的军装。陆骁非但不恼,反而掏出手机录像,声音里满是骄傲:“看,我儿子将来肯定是个好兵!”
夜深人静,陆骁总会坐在婴儿床旁的摇椅上,轻轻摇晃着拨浪鼓。月光透过纱帘洒在小北熟睡的脸上,他伸手抚平孩子皱起的眉头,想起苏瑾生产时苍白的脸色,眼眶又开始发烫。“你妈妈真了不起。” 他对着空气呢喃,“以后换我们爷俩,把全世界的温柔都给她。”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摇篮里的小北突然露出笑容,梦里不知遇见了怎样的美好。陆骁起身替他盖好小被子,迷彩服下摆扫过床头的相册 —— 那里面夹着苏瑾孕期的照片,每张照片背后都写着他的心情。此刻他轻轻翻开新的一页,钢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今天,我的世界又多了一颗最亮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