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小城的阳光像融化的黄油，流淌在火车站斑驳的砖墙上。苏瑾攥着行李箱拉杆的手微微发颤，出站口悬挂的老槐树枝叶沙沙作响，细碎的光斑在人群中跳跃。她踮起脚尖张望，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清越的手机铃声 —— 是他们曾一起唱过那首民谣。
循着旋律望去，穿蓝色雪山卫衣的身影闯入眼帘。陆骁倚着褪色的站牌，白玫瑰在阳光里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军靴擦得锃亮，裤脚却卷得高低不齐，像是匆忙间的杰作。他垂眸盯着手机，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鼻梁高挺得如同他守护的界碑，首到抬起头的瞬间，目光撞进苏瑾眼底。
空气突然变得黏稠，苏瑾感觉喉咙发紧。那些隔着屏幕描绘过无数次的轮廓，此刻鲜活地展现在眼前。他比照片里更高，肩宽足以撑起整片天空，休闲装也遮不住常年训练造就的挺拔，而他嘴角扬起的弧度，比她想象中还要温柔三分。
“苏瑾？” 陆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喉结滚动着吐出她的名字。他向前迈步时，白玫瑰的刺勾住了卫衣线头，自己却浑然不觉。首到走到她面前，两双眼睛同时落在对方泛红的耳尖上，又慌忙错开。
“是我。” 苏瑾的声音轻得像蒲公英的绒毛。她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皂角香，混着边境特有的干燥气息，忽然想起他说过 “每天训练完要用三块肥皂才能洗去戈壁的尘土”。行李箱拉杆从掌心滑落，轮子在地面磕出轻响，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陆骁弯腰去捡，指尖擦过她手背的瞬间，两人同时触电般缩回手。“你的手......” 苏瑾望着他虎口处的疤痕，那是他在视频里展示过的，执行任务时被碎石划伤留下的印记。此刻亲眼见到，心口突然泛起酸涩又滚烫的涟漪。
“啊，这个......” 陆骁慌忙把拳头藏到身后，耳朵红得要滴血，“不值一提！饿不饿？带你去吃手抓羊肉！” 他转身时撞翻了旁边的垃圾桶，铁皮撞击地面的声响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惹得周围行人纷纷侧目。
苏瑾咬住下唇忍笑，伸手捡起滚到脚边的易拉罐。她注意到他卫衣口袋露出半截笔记本，边缘密密麻麻写满字迹，像是背熟的台词。这个发现让她的心尖微微发烫，原来那个在边境持枪守卫国土的男人，此刻也会为了见她紧张到语无伦次。
穿过站前广场时，陆骁始终保持着半臂距离，却又不时侧头确认她的位置。他介绍路边卖烤馕的大叔，说起哪家酸奶铺子的蜂蜜最浓稠，声音越来越流畅，只有反复摩擦裤缝的手出卖了他的局促。当苏瑾指着远处连绵的雪山惊呼时，他突然安静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被阳光镀上金边的侧脸。
“和照片里不一样。” 他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苏瑾转头，撞进他深沉如夜空的眼睛，那里盛着比边境星空更璀璨的光芒。“比照片里......” 他喉结滚动，耳尖再次泛起红晕，“还要好看一万倍。”
风掠过发梢，苏瑾感觉脸颊滚烫。她想起三个月前那个深夜，在论坛上为他的文字心动；想起生病时他隔着电话的温柔叮嘱；想起无数个互道晚安的夜晚。此刻所有的思念与期待，都化作眼前这个慌乱又真诚的男人，和他掌心递来的，还带着体温的白玫瑰。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青石板路上交叠。陆骁终于鼓起勇气接过她的行李箱，指尖相触的瞬间，苏瑾听见他极轻地叹了口气，像是终于握住了漂泊许久的月亮。远处传来悠扬的马头琴声，混着商铺里飘出的奶茶香，而她望着他挺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片陌生的边境小城，己经成了她最想停留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