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想想，要是没有你娘这么三天两头的闹腾、占便宜，你的日子，是不是能至少过得比现在舒心十倍？娘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对她好一分，她心里都记着呢。”
韩氏是最感激韩老娘的，要是没有她，就不会有自己的今天。她不想大嫂再这么糊涂下去，把好好的日子作没了。一家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陈氏听着，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堵得发慌，又透出一丝从未有过的清明。
是啊，没有娘这样无休止的索取和闹腾……她看着韩氏真诚的眼神，又看看前头婆婆忙碌的身影，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或许……真的会更好？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随即涌上一种复杂的、带着罪恶感的轻松。
另一边，韩老娘简单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擦了把脸上的汗，赵八宝己经机灵地端了一碗凉好的绛雪饮过来：“奶，快喝一口，消消气！”
她奶的战斗力真是没话说，嘿嘿，那个老妖婆居然落荒而逃了！
韩老娘接过碗，看着小孙女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关切，还有刚才她偷偷帮自己那几下子……心里那股憋闷的怒火和委屈，瞬间被一股暖流冲散了。
她一把搂过赵八宝，粗糙的手掌着孙女的头发，大嗓门夸道：“好八宝！奶的乖宝！还是你跟奶好，知道帮奶奶打坏人，比你那糊涂娘强多了！”
无辜躺枪的沈氏：她想上也得有机会啊！
妞妞也怯生生地走过来。
妞妞仰着小脸，大眼睛里还含着泪花，奶声奶气地问陈氏：“娘，外婆……外婆为什么要抢八斗哥哥的石头？为什么要推妞妞？妞妞乖……”
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凶的外婆是娘的娘。
陈氏看着女儿纯真又带着委屈和不解的小脸，张了张嘴，想说“外婆不是坏人”、“外婆只是脾气不好”，可这些话在舌尖滚了又滚，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这一次，她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姚千花拖着两个哭哭啼啼、脸上手上还残留着辣椒粉红印的孙子，一瘸一拐地回到杨家村时，天都快擦黑了。
憋了一路的委屈、羞愤和怒火，在看见儿子陈光祖懒洋洋地坐在堂屋门槛上剔牙的那一刻，瞬间爆发成了滔滔不绝的控诉。
“我的儿啊！你可要给你娘做主啊！”
姚千花把大龙小龙往地上一推，拍着大腿就嚎开了，“那韩老婆子，心肠忒毒！带着她那个鬼精鬼精的小孙女，合起伙来欺负你娘啊！你看看，看看你两个儿子，被她们用毒辣子粉害的！脸都肿了！手也快烂了！呜呜呜……”
“那沈氏也不是个东西！看着那老婆子打我！还有你姐那个窝囊废！就站在旁边看着，屁都不敢放一个！白养了她那么多年啊！就是个白眼狼！赔钱货！”
姚千花添油加醋，把在“沈记食府”的遭遇说得凄惨无比，自己完全成了无辜受辱的一方，韩老娘和赵八宝则是阴险毒辣，沈玉珠冷眼旁观，陈氏更是忘恩负义、袖手旁观。
陈光祖剔牙的动作停了，看着两个儿子确实红肿狼狈的模样，听着老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眉头越皱越紧，一股邪火也拱了上来。
他“呸”地一声吐掉牙签，站起身，骂道：“反了她们了！敢打我娘，欺负我儿子？陈招娣她吃熊心豹子胆了？看我哪天不去砸了那破铺子！”
对于陈氏这个姐姐，他是从来没有一点尊重的，毕竟在陈家他就是老大，所有人都要听他的，为他服务，所谓的贫民窟太子就是他这种人了。
姚千花一听儿子要砸铺子，哭声顿了一下。
她虽然恨得牙痒痒，但铺子要是砸了，以后还怎么去占便宜？而且，那铺子可就在县衙不远的地方，要是真砸了，没准会惹祸上身啊。
她眼珠一转，拉住儿子的胳膊：“儿啊，砸铺子犯不上！那铺子……现在可红火着呢！你是没看见，人挤人，那钱哗哗地往里进！”
陈光祖眼睛眯了眯：“红火？有多红火？”
“哎哟，那可了不得！”姚千花来了精神，“就那个什么旋风土豆，薄薄一片土豆旋成花儿，炸得金黄，撒上料，卖好几文钱一串！还有那冷锅串串，荤的素的往竹签上一穿，往红汤里一涮就拿出来卖，更贵！还有什么鸡蛋仔，像个小蜂窝，奶香奶香的，还有酸酸甜甜的饮子……花样可多了！买的人都得排队，那钱赚得，海了去了！”
她越说越激动，仿佛那些钱本该是她的。
陈光祖听着，心里的火气渐渐被另一种更强烈的欲望压了下去。
他摸着下巴，小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精光：“娘，你说……她们靠啥这么赚钱？”
“还能靠啥？不就是那些方子嘛！那调料味儿，别处可没有！”姚千花撇嘴。
“对！就是方子！”陈光祖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娘，您跟姐置什么气？那多伤感情！要我说，您得跟她搞好关系！她到底是您亲闺女，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婆家铺子那么红火，她手指缝里漏点出来，还不够您享福的？”
姚千花一愣：“搞好关系？怎么搞？那死丫头现在翅膀硬了，根本不听我的！”
“哎呀，娘！您糊涂啊！”陈光祖凑近老娘，压低声音，带着诱哄，“您去跟姐说，您知道以前对她不好，心里后悔了，想补偿她。您就说，您想学学她铺子里那些新鲜吃食的做法，学会了，也好在家做给大龙小龙吃，省得孩子们馋。姐那人耳根子软，您多说点好话，她一心软，说不定就把那方子告诉您了！等您把方子拿到手……”
他嘿嘿一笑，搓了搓手指头，“咱们转手卖给县里的大酒楼，那得多少钱？不比您去她那破铺子里白吃白喝强百倍？到时候，咱们家也盖大瓦房，您想吃啥吃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