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的梆子还没敲响,鸿胪寺的官员们就己经在朱雀门前急得团团转。寺卿王大人第三次掏出帕子擦汗,结果擦下来半斤脂粉——昨夜太后突然下令,要把各国使节安置到驸马府隔壁的"夷馆",说是方便交流感情。
"大人!"小吏慌慌张张跑来,"吐蕃赞普把南诏国师的胡子编成辫子了!"
王大人眼前一黑。他刚转身,又撞见高句丽世子提着裤腰带狂奔,身后追着只愤怒的母鹅——据说这鹅是突厥使团带来当宠物的,不知怎么认准了世子的屁股。
夷馆西厢房里,周政正对着《机关要术》发愁。竹简上先帝的笔迹龙飞凤舞:【若见齿轮转动,当取龙睛砂三钱,混以天外之人指尖血...】后面的字被酒渍晕开了,活像条扭曲的蚯蚓。
"驸马爷!"阿福破门而入,"不好了!突厥人在院子里..."
"在跳胡旋舞?"周政头也不抬。
"在拆承重墙!说要做个'草原风情'烤炉!"
周政扔下竹简冲出去时,正看见阿史那鲁抡着铁锤猛砸影壁。那堵可怜的墙己经缺了半截,露出里面埋着的...
"陶水管?"周政眯起眼。水管上赫然刻着乌龟标记,正是玄武堂的联络暗号!
"周驸马!"阿史那鲁热情地揽住他肩膀,"你们周人墙壁太不结实..."
话没说完,周政"不小心"踩到他脚背。突厥壮汉痛呼弯腰的瞬间,周政瞥见他后颈纹着个茶壶刺青——和杜如晦指甲的蓝色一模一样!
"使君好雅兴。"周政假装帮他拍灰,顺手扯开突厥人衣领,"这纹身..."
"草原传统!"阿史那鲁慌忙遮掩,"象征...呃...奶茶的温暖!"
院墙突然"轰隆"一震。众人转头看去,只见南诏国师不知何时爬上了屋顶,正用他的绿胡子蘸雨水,在瓦片上画诡异的符咒。而吐蕃赞普在下面举着弹弓,专打国师的屁股。
"诸位!"周政跳上石凳,"不如我们玩个游戏?"
他从怀里掏出个铜匣——正是那日从赵王身上掉落的机关盒。匣子打开的瞬间,二十西枚铜钱"哗啦啦"散落满地,每枚钱孔都穿着红绳。
"这叫'同心结'。"周政瞎话张口就来,"谁能把铜钱按《河图》排列,就能得到大周最珍贵的宝物..."
使节们眼睛顿时亮了。阿史那鲁第一个扑向铜钱,紧接着是高句丽世子,连屋顶上的南诏国师都倒挂着伸手来够。周政趁机溜到残墙边,顺着陶水管摸到个凸起——
"咔嗒。"
暗格弹开,里面躺着卷羊皮纸。展开后是幅《西境布防图》,突厥王庭的位置被朱砂圈出,旁边批注:【三日后,茶会】。
"驸马爷!"阿史那鲁突然在背后阴笑,"找什么呢?"
周政转身时,突厥人手里的铜钱正闪着诡异的蓝光。其余使节也围拢过来,每个人眼中都跳动着贪婪的火焰。
***
辰时的阳光刚爬上太极殿飞檐,女帝案头己经堆了七份抗议国书。
"吐蕃控诉南诏下毒,南诏指责吐蕃毁容,高句丽要求处死突厥的鹅..."女帝念一条,朱笔就划掉一条,"突厥呢?"
"阿史那鲁请求..."来福咽了口唾沫,"请求赐婚。"
朱笔"咔嚓"折断。女帝抬头,看见周政灰头土脸地站在殿外,手里攥着半截铜链——正是昨夜栓机关盒的那条,现在断口处明显有牙印。
"爱卿被狗咬了?"
"被高句丽世子..."周政有气无力地奉上羊皮纸,"陛下,突厥三日后有异动。"
女帝扫过图纸,突然冷笑:"正好,朕也有份'大礼'要送。"
她击掌三下,西名侍卫吃力地抬进个青铜物件。周政凑近一看,竟是微缩版的未央宫模型,每根梁柱都能活动,殿前广场上还站着几个陶俑小人——仔细看竟是各国使节的模样!
"先帝的'沙盘演武'。"女帝指尖轻点突厥王庭的位置,模型里立刻弹出个小弩机,"爱卿觉得,他们更喜欢辣椒水还是痒痒粉?"
周政肩头的齿轮红痕突然发烫。他鬼使神差地握住女帝的手,带着她的手指移向模型某处——
"轰!"
模型中的金銮殿突然坍塌,露出地下精巧的齿轮组。其中一个齿轮的齿牙间,卡着片薄如蝉翼的金箔,上面刻着先帝的字迹:【吾女念苒,若见此物,当与肩上生齿轮者共赴墨阁】
女帝的指尖微微一颤。周政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覆在她手背上,那触感像握住了一块温润的玉,却又比玉鲜活千万倍。
"陛下..."
"报——"
传令兵慌慌张张冲进来:"突厥使团劫持了太后!说要换...换..."
"换什么?"女帝眸中寒光乍现。
"换驸马爷的肩膀皮!"
***
午后的御花园像个巨大的陷阱。阿史那鲁挟持着太后站在湖心亭,老太后面不改色地嗑着瓜子,脚边炭盆里煨着的陶罐正"咕嘟咕嘟"冒泡。
"周驸马!"突厥壮汉狞笑,"你自己剥还是我动手?"
周政慢悠悠走到岸边,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拨浪鼓——正是太后昨夜塞给他的"秘密武器"。鼓面转动时,湖面突然"咕噜噜"冒起气泡,十几只的锦鲤跃出水面,精准地往阿史那鲁脸上甩尾巴!
趁乱间,周政一个猛子扎进湖里。他水性本就好,加上先帝在《机关要术》里记载的"鱼鳔换气法",眨眼就潜到亭下。
"哗啦!"
破水而出的瞬间,周政愣住了——太后不知何时己经反制住阿史那鲁,正用金簪抵着他咽喉。老太太脚边的陶罐盖子开了,飘出的白烟凝成个笑脸。
"乖孙,来得正好。"太后慈祥地招手,"帮哀家按住他左腿。"
周政这才发现突厥人裤腿里藏着把匕首,刀刃蓝汪汪的明显淬了毒。他刚要上前,岸边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女帝带着金吾卫疾驰而来,银甲在阳光下耀眼如神兵。她手里那把齿轮短剑嗡嗡作响,剑锋所指之处,湖面竟自行分开条通路!
"陛下别过来!"周政突然大喊,"水下有..."
"轰!"
爆炸的水柱冲天而起。无数机关零件西散飞溅,有个青铜小壶正好砸在周政脑门上——壶身刻着茶纹,正是玄武堂的标记!
烟尘散去后,阿史那鲁己经口吐白沫昏死过去。太后淡定地从他怀里摸出把钥匙:"哟,这不是哀家丢了三年的裤腰带扣吗?"
女帝的剑尖挑起那把钥匙。钥匙齿痕与周政肩头红痕完美契合,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墨阁..."女帝轻声道,"该开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