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快撤”成了拉响地狱摇滚音乐会的信号。
随着那朵巨型花苞的绽放,整个肉土大厅仿佛活了过来。
无数藤蔓像苏醒的巨蟒,从地面和墙壁上疯狂地抽长而出,发出“嘶嘶”的破风声,将整个空间变成了一个由植物构成的绞肉机。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从大厅穹顶传来。
“不对!是蜕变型噬极兽!”
一头体型庞大到超乎想象的、与整个生态系统共生的巨型花萼兽,从菌毯中缓缓升起。
单丛体型上讲,这一只,和楚子航初次下地时遇到的那只根本不在一个量级。
它的身体就是这座大厅,那些肉土只是摆在它身上的手办。
“火力压制!掩护撤退!”马克端起重型步枪,对着那头巨兽疯狂扫射。
猎荒者们立刻反应过来,各种武器的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大厅。
但子弹打在那些粗壮的藤蔓上,只能溅起一片绿色的汁液,根本无法造成实质性伤害。
“唐尼!佩妮!你们带人从左翼突围!墨城,艾丽卡,右翼!我们中央掩护!”马克在混乱中下达着指令。
“收到!”
唐尼操控着重立体,恪尽职守地护在佩妮和几名队员身前,用肩炮清理着前方的藤蔓。
“保持阵型!不要被冲散!理性!保持理性才能活下去!”他还在大声提醒着队友,仿佛在提醒自己。
佩妮紧跟在他身后,她的眼中没有了之前的迷茫,取而代之的是猎荒者应有的决绝。
然而,那头花萼兽似乎拥有极高的智能。
它无视了马克的正面攻击,巨大的头颅猛地转向左翼,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股高浓度的腐蚀性酸液!
酸液像一场绿色的暴雨,铺天盖地而来。
“散开!”唐尼目眦欲裂,他猛地将身边的佩妮推开,自己的重立体则横身挡在了酸液喷射的路径上。
“滋啦——”
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起,MU-2型重立体那厚重的装甲,在酸液面前就像热刀下的黄油,迅速被熔化、剥离,露出里面滋滋作响的电路和管线。
“唐尼!”佩妮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我没事!”唐尼的声音从驾驶舱传来,带着剧烈的喘息和痛苦,“别管我!执行命令!撤退!”
他的重立体己经半废,警报声响成一片。
但他依然固执地用仅存的武器,为佩妮清理出一条通路。
佩妮看着他那台摇摇欲坠、冒着黑烟的机甲,看着那个总是把“理性”和“规则”挂在嘴边的男人,此刻却用最不理性的方式保护了自己。
她心中的某根弦,彻底断了。
她没有撤退。
她转身,端起枪,冲着那头巨大的花萼兽疯狂射击,试图吸引它的注意力。
“佩妮!你疯了!回来!”唐尼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惊慌。
一条巨大的藤蔓,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从佩妮脚下的阴影中窜出,瞬间缠住了她的身体,将她高高举到半空中。
“呃啊——!”佩妮发出一声痛呼,手中的武器掉落在地。
*“像旧世界的人那样……为爱而活……”*
在被越勒越紧的窒息感中,她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
她看着下方那个焦急万分的、笨拙的男人,嘴角竟然露出了一丝微笑。
“佩妮——!”
唐尼看着被高举在半空中的佩妮,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规则、理性、三大法则……所有他信奉了一辈子的东西,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去他妈的理性!”*
他从驾驶舱里弹射出来,手中握着一把高周波匕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疯了一样冲向那根缠着佩妮的藤蔓。
他成功了。
他用尽全力,斩断了那根藤蔓。
佩妮从半空中摔落下来,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但他自己,也彻底暴露在了无数虎视眈眈的藤蔓面前。
下一秒,数十根藤蔓从西面八方袭来,瞬间将他淹没。
“唐尼……”佩妮躺在地上,看着那个被藤蔓吞噬的身影,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住。
鲜血从她的嘴角涌出,她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
那个一生都在管控情感的男人,最终死于情感的爆发。
楚子航想救人,但他也不是每个时候都能来得及。
就在刚刚,那些藤蔓似乎很有组织的集中袭杀佩妮,而其他人虽然也在被藤蔓攻击,但每个人需要应对的数量却远不如佩妮多。
这是为什么?
佩妮有什么特殊的?
在唐尼大吼,过去救援的时候,那些藤蔓便又开始集中攻击唐尼了。
是什么在吸引这些藤蔓?
声音?
不对。
每个人手中枪械的声音都不小,如果是声音吸引了它,那没有武器的尘民应该不被攻击才对。
如果不是声音,那又是什么特殊的?
颜色?
佩妮的金发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这可能是她被攻击的理由。
但冉冰的头发是白色的。
在黑暗中,理应比佩妮更显眼才对。
如果不是声音,也不是颜色,那还会有什么?
楚子航一怔,旋即联想到了一个词。
情感!
是的。
情感!
楚子航来的时候跟猎荒者们坐在一辆车上,作为一个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却见过不止一对猪跑的男人而言,佩妮对唐尼的那点小心思能瞒的过这一车的老,但是却绝对瞒不过他的眼睛。
错不了的。
就是情感!
吸引噬极兽的东西是人类的情感,或者是,是人类产生情感时所释放出的信息素在吸引这些东西。
爱情是情感。
那么喜怒哀乐、恐惧、嫉妒、这些东西也一定是情感。
好。
那么....
如果他停止释放情感,噬极兽会不会也会停止进攻?
念及此处,楚子航试着放空大脑,不去想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