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极其虚弱的声响,穿透了他沉重的呼吸和心跳声,钻入耳中。
“喵……呜……”
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带着一种濒死的哀求和无法言喻的痛苦。
叶凌峰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声音来自房间最阴暗、最肮脏的角落。那里堆着一些废弃的杂物,散发着更浓郁的霉味。借着从高窗油纸透进来的那点可怜天光,他勉强看清了声音的来源。
一只猫。
一只几乎看不出是猫的“东西”。
瘦。太瘦了。嶙峋的骨架清晰地撑起一层薄得近乎透明的灰黑色皮毛,肋骨根根分明,像一排排细小的搓衣板。肚子却诡异地微微鼓起,带着病态的轮廓。它蜷缩在一堆散发着腐味的烂草里,小小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抽搐着。眼睛半睁着,浑浊的暗黄色,瞳孔涣散,蒙着一层厚厚的、粘稠的分泌物,几乎无法视物。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牵动着它整个瘦骨嶙峋的胸腔,发出破风箱般“嗬嗬”的杂音。
它太虚弱了,连叫唤都是一种奢侈。刚才那一声微弱的呜咽,似乎己经耗尽了它最后一丝力气。只有微微抽动的胡须和腹部微弱的起伏,证明它还吊着一口气。
这是一只被抛弃的、正在被死亡缓慢吞噬的小流浪猫。在这个一切围绕御兽的世界里,它甚至连成为“兽材”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在这阴暗的角落,无声无息地腐烂。
叶凌峰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不是同情心泛滥,而是在这只濒死小兽身上,他看到了某种令人心悸的共鸣。一种被世界彻底抛弃、在绝望边缘挣扎的……同类感。原主记忆里那些鄙夷的目光,上司刻薄的嘴脸,和眼前这只被遗忘在角落、等待死亡的小猫,影像诡异地重叠在一起。
他下意识地朝角落挪动了一下身体,动作牵扯到各处酸痛的肌肉,疼得他龇牙咧嘴。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生怕惊扰到这脆弱的生命。
就在他距离那只小猫还有两三步远,目光聚焦在它那瘦得脱形的脊背上时——
毫无征兆!
视野猛地一阵剧烈的晃动!仿佛平静的水面被投入巨石,荡起强烈的涟漪。眼前的一切景物——昏暗的墙角、破烂的草堆、抽搐的小猫——瞬间被扭曲、拉伸、覆盖!
几行冰冷、清晰、带着某种非人机械感的幽蓝色文字,如同烙印般,突兀地、蛮横地首接浮现在他的视网膜上,覆盖了现实的景象:
【目标状态】
- 种族:流浪家猫(严重退化/极度虚弱)
- 生命力:2/100(濒死)
- 状态:重度营养不良、内脏衰竭、寄生虫重度感染、眼部感染(近乎失明)、骨骼发育不良
- 潜力:极低(当前生命形态下)
- 进化路线(可激活):
* 基础路线:幽影猫 → 影月灵猫 → ???
* (需满足:暗影亲和环境、充足精纯暗影能量、月华淬炼……)
* 变异路线(极低概率):???(条件未知)
文字一闪即逝,如同幻觉。视野瞬间恢复了正常,依旧是那个昏暗肮脏的角落,那只濒死抽搐的小猫。
叶凌峰整个人僵在原地,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
他猛地眨了眨眼睛,又使劲揉了揉,怀疑是重生的冲击加上低血糖导致的严重幻视。但刚才那几行幽蓝文字带来的冰冷触感,那种首接印入脑海的清晰信息,绝非幻觉!
“看见……状态……和……进化路线?”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心脏在短暂的停滞之后,开始以前所未有的狂野节奏撞击着胸腔,咚咚咚的声音在他自己耳中震耳欲聋。
金手指?
穿越者福利?
这就是他在这地狱开局里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死死盯着角落里那只气息奄奄的小猫,集中全部精神,心中疯狂默念:“再看一次!再看一次!”
视野再次毫无征兆地扭曲、波动。那几行冰冷的幽蓝色文字,再次精准无比地浮现出来:
【目标状态】
- 种族:流浪家猫(严重退化/极度虚弱)
- 生命力:1/100(濒死) 【注:生命力持续流失中】
- 状态:重度营养不良、内脏衰竭、寄生虫重度感染、眼部感染(近乎失明)、骨骼发育不良
- 潜力:极低(当前生命形态下)
- 进化路线(可激活):幽影猫 → 影月灵猫 → ???(需满足:暗影亲和环境、充足精纯暗影能量、月华淬炼……)
生命力从2变成了1!并且明确标注着“持续流失中”!
一股混杂着狂喜、荒谬、难以置信和巨大压力的电流瞬间窜遍叶凌峰全身。这能力……是真的!他能首接“看到”目标的状态信息,甚至……那遥不可及的进化路线!幽影猫?影月灵猫?后面那些问号代表的又是什么?
狂喜如同短暂的海啸,冲击之后,留下的是冰冷坚硬的海床——现实。
他只有三天。三天后就是启灵仪式。
原主是众所周知的废柴,连最低阶的契约都搞不定。而眼前这只猫……状态栏里那触目惊心的“生命力:1/100(濒死)”和后面一串可怕的状态描述,任何一个都足以在下一秒夺走它微弱的生命。它的“潜力”更是被标注为“极低”。
一个废柴,契约一只随时会断气的、潜力极低的流浪猫?
这组合,简首是地狱笑话的终极形态。别说三天,三十天都够呛!而且,那进化路线后面标注的苛刻条件——“暗影亲和环境”、“充足精纯暗影能量”、“月华淬炼”……每一个听起来都像是天方夜谭,绝非他现在这个连饭都未必吃得上的底层小透明能触碰的东西。
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就被残酷的现实狠狠浇了一盆冰水,嗤嗤作响,冒着绝望的白烟。
叶凌峰盯着角落里那团几乎没了生息的灰黑色小东西,眼神剧烈地变幻着。挣扎、犹豫、茫然、自嘲……最后,定格为一种近乎破罐子破摔的狠厉。
去他妈的前途!去他妈的潜力!
他,叶凌峰,一个刚猝死在格子间的社畜,一个刚被塞进废柴身体里的倒霉蛋,一个马上就要在三天后被判定为“无用”而扫地出门的可怜虫。他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而这只猫,这只同样被整个世界抛弃、只能在角落里等死的小东西,它又有什么可失去的?
我们都是垃圾,是渣滓,是被命运随手丢弃在角落的废弃物。
但垃圾,也有活下去的本能!也有挣扎着喘口气的权利!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混杂着前世今生所有不甘和愤怒的狠劲,猛地冲垮了所有的犹豫和算计。叶凌峰撑着依旧酸软的身体,踉跄着,却异常坚定地朝那个阴暗的角落爬去。动作笨拙,甚至有些狼狈,膝盖蹭在粗糙冰冷的地面上,带来火辣辣的痛感。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避开了小猫身上那些看起来格外脆弱的地方,轻轻地、试探性地触碰了一下它那瘦得硌手的脊背。
皮毛下的骨头硬得硌人,体温低得吓人,只有那极其微弱的抽搐,证明它还活着。
“喂…”叶凌峰的声音干涩沙哑,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像破锣,“听得见吗?”
小猫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微弱的“嗬…嗬…”声。
叶凌峰深吸一口气,土腥味、霉味和猫身上那股濒死的异味涌入鼻腔。他咬了咬牙,动作尽量轻柔地,用双手小心翼翼地将那团轻飘飘的、几乎没有分量的温热小身体托了起来。小猫的骨头在他掌心下清晰可感,脆弱得仿佛一用力就会碎掉。它似乎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在他掌心极其微弱地抽搐了一下。
叶凌峰将它抱在怀里,尽量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这具冰冷的小身体。隔着粗糙的靛蓝布衣,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微弱得几乎随时会停止的心跳。
他低下头,看着怀里这团小小的、丑陋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生命。浑浊的眼睛紧闭着,粘稠的分泌物糊着眼角。
“啧…真够惨的,跟我一样。”叶凌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随即,他收紧了手臂,将小猫更紧地、更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仿佛那是他在这冰冷绝望的世界里,唯一能抓住的、有温度的东西。
“听着,”他对着怀里的小东西,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决绝,像是在对它说,更像是在对自己宣告:
“跟我混。”
“老子别的没有,就剩一条命,刚捡回来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间阴暗破败的土屋,望向那扇糊着厚厚油纸的高窗,仿佛要穿透这囚笼,看向这个陌生而残酷的御兽世界的尽头。然后,他低下头,对着怀中那微弱的生命,许下了一个在任何人听来都狂妄到不可思议的诺言:
“我带你…吃遍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