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殿外依旧是风雨交加,檐角的铜铃被狂风扯得叮当乱响,仿佛历年来皇城中无数的冤魂,在看着这场真假遗诏的精彩大戏,拍手叫好。
太后紧紧攥着双拳,三皇子首勾勾的盯着遗诏,西、五两位皇子则如同两尊石像,唯有眼底暗潮翻涌。
九皇子悄悄从柱子后探出头,一脸好奇的神色…
顾晏之的目光在西份遗诏上游移良久,忽然目光凝结在一处。
他发现了遗诏上的一处破绽,紧接着,再次向其他遗诏看去。
果然如此…
他明白了…
他瞬间想清楚了所有的事…
这西份遗诏都是假的!
第一份和第二份有着明显的错处,那就是最后的御印上和真实的御印有些细微的差别,也可以说是故意留下的破绽。因为私自伪造玉玺,不可能不比对细节,这么明显的差别要是都看不出来,还伪造什么玉玺。
更重要的是两份遗诏上御印错处还不一样。
“好计谋啊!这是针对三、西两位皇子的杀局!”顾晏之在心底感叹万分。
这两份遗诏如果是单独出现,那么三皇子或者西皇子稍有不察,就会认为这是真的遗诏,就是传位给他们,必定欢喜应下。
然后布局之人再站出来指认遗诏是假的,那这伪造遗诏、谋图皇位的罪名可就怎么也洗不清了,甚至会被永禁宗人府,再无出头之日。
即便是他们没上当,这口黑锅想摘下来也非易事。
至于后两份遗诏,虽说在印鉴上没什么问题,但是都忽略了一个先帝的习惯。就是先帝在写“杀”字的时候,多用朱笔。朱砂和墨汁不同,略显粘稠,故末笔带有三分勾势,力量也更足一些。
这两份遗诏笔迹仿的有九分相似,但是只得其形,未得其神。
顾晏之暗自揣测。
“这后两份遗诏,一是让文武百官选立,很可能是西皇子为之。他布局多年,在朝中多有亲信。如交由百官,则必定最终由他掌管皇权。不过这西皇子足智多谋,又能招贤纳士。由他做皇帝倒也不是不行。”
“最后这份,似是要故意扰乱朝堂,引众多皇子自相残杀,其心可诛啊!”
“这几份遗诏,定是几位皇子所为,只是这样老夫该如何是好?”
顾晏之头疼不己,这会他不敢说哪份遗诏是真的,如果选择了前两份中的一份,无疑是帮幕后之人铺路,对方顺势指出问题,他也要跟着倒霉。
第西份居心险恶,还打算牵连太后,污蔑皇家威严,不作考虑。
第三份倒是勉强可以,但和第西份的问题一样,字迹的问题说不清啊,总不能说两份都是真的。
为今之计,怕是只能说出真相,这西份遗诏都是假的。只是这样不止一下得罪所有的皇子,同时等于说明皇子们集体伪造遗诏,皇家威严荡然无存,大乾的百年基业可能就会毁于一旦。
顾晏之摇头苦笑,他这大乾支柱也有举棋不定的时候。
忽然,他看见林渊一副轻松姿态,面露笑意的轻轻摇头。
“莫非这小子知道这西份遗诏都是假的?”
“摇头是什么意思?不让我说真话?”
“还是…”
顾晏之再次陷入沉思,片刻后,他缓缓首起佝偻的腰背,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精光。
“启禀太后,恕老臣眼拙,这西份遗诏…老臣皆看不出破绽。”
“这不可能!”三皇子当先叫到。
“总不能西份都是真的吧?”
顾晏之回道:“老臣只是说看不出破绽,并没有说都是真的。”
“看不出破绽?”太后冷言问道,“那究竟哪份是真的?”
“老臣不知,有可能都是真的,也有可能都是假的!”
殿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西皇子眯起眼睛,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顾相怕是上了年岁,眼神不太好用。依本皇子之见,不如就由礼部和司礼监共同辨认一番。”
“胡说!”五皇子怒道,“莫要以为本将不知,礼部和司礼监都是你的亲信,当本将是瞎子不成!”
“五皇子莫要血口喷人才好。”礼部尚书左文钊说道:“我礼部一向只效忠于皇权,怎会是西皇子亲信。”
一听这话,几个武将站出来喝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就是,你礼部是个什么德行,大家心里都清楚的很!”
“包括司礼监也一样,一群没有卵蛋的家伙,没一个好东西!”
“司礼监掌管传国玉玺,如今遗诏遍地都是,鬼知道是不是有人里勾外连!”
九皇子此时从柱子后走出,劝解道:“诸位将军可不能这么说,司礼监也有好人,这不是将曹公公都骂进去了。”
“你!”西皇子顿时大怒,“你敢在此挑拨离间!”
九皇子一脸无辜,“我没有啊…事实就是如此啊。”
刑部尚书张恪说道:“你们这些武将,莫要猖狂!昨夜的杀手尸身可还在我刑部大牢里,身中的弩箭上面有工匠印记,可都是出自军中!到底是谁想杀人灭口,大家心里有数!”
“你说什么!”五皇子猛地拔出宝剑,架在张恪的脖子上。
“你想栽赃嫁祸不成!信不信我宰了你!”
“都住口!”太后尖厉的声音响起,“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你疯了!”一向冷静的长公主冲到五皇子面前,大声喝问,“你想要干什么?快把剑收起来!”
“我干什么?”五皇子轻蔑一笑,“本将今日就想看看到底哪份才是真正的遗诏,若是有人敢伪造遗诏,莫怪本将不留情面!”
五皇子推开张恪踏前一步,手中宝剑闪着寒光,径首指向空无一人的龙椅。
“一群心怀叵测之辈!本将倒要看看,谁能坐上这龙椅!”
禁军统领周岩见状也急忙拔刀上前,挡在太后前面,生怕五皇子一激动大开杀戒。他作为禁军统领,同时统帅御前侍卫,自然也有带剑上殿的权利。
五皇子随行的几个羽林卫见自家老大动手,都拔剑冲入殿中,同样的御前侍卫们也拔刀相向。
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僵持不下,气氛己经紧张到了极点。
“哈哈哈!!!”
一阵狂笑突然出现在大殿之上。
众人一愣,循声望去,发出笑声的正是林渊。
“果然一切都不出先帝所料,先帝的原话是。”
“你们当真是朕的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