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校园里弥漫着诡异的寂静。散落的书包敞着口,课本和文具洒了一地,几辆共享自行车歪倒在路边,车轮还在微微转动。远处食堂方向的浓烟在蓝天中拖出一道狰狞的灰痕,隐约的警报声很快被热风吹散。
偶尔能看见逃命的学生身后坠着一连串的人呼疾而过,留下痕迹。
流离站在教学楼阴影边缘,目光扫过每条路径。
左侧林荫道树丛茂密,但视野受限,途中要经过一条很长的小道,那里不好躲避。
中央广场开阔,却毫无掩体,体力一旦耗尽就死路一条。
停车场的车辆或许能作为屏障...?
她的食指无意识地在裤缝轻敲,大脑飞速计算着回宿舍的最佳路线。
“流离...”徐景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上去可怜巴巴的,“我宿舍比较近,有军用急救包,还有净水药片,也有很多吃的...”
她没有回头,继续评估着每条路的可行程度。
“中区宿舍质量比东区好!而且两个人可以轮流守夜!南堂和超市也在那块...”他的脚步声紧跟在后,运动鞋踩碎玻璃发出刺耳声响。
流离突然停下,徐景夏差点撞上她的后背。
“右手三点钟。”她压低声音,“喷泉后面。”
徐景夏顿时僵住。雕塑基座旁,一个穿保安制服的丧尸正在缓慢徘徊,腐烂的左手还握着对讲机,断断续续的电流杂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但由于隔了点距离,所以传到这边其实也听不太清晰。
流离的指尖己经摸到腰间的美工刀,这是她走楼道时从地上顺的,毕竟建筑专业的学生总是会随身携带这些“危险用具”。
冷静计算着可能遇上的概率,流离并没有把许景夏的话放心上,她做出决定,只剩执行。
而徐景夏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喉结上下滚动,却还是往流离身边挪了半步,挡在她与丧尸之间。
徐景夏的嘴角微微下垂,眼睛快速的瞟过流离的手上的武器,又看向那只丧尸。
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呼吸变得急促而不规律,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胸口像压了块石头般发闷。
“等等,”他的声音有些发抖,快步追上己经预备过去的流离,“你听我说。第一,两个人可以轮流守夜,保证安全;第二,我知道校医院药品存放点;第三,我跑得快,可以当诱饵;第西,我力气很大...”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手指在空中比划着,仿佛要把所有理由都一股脑倒出来,他知道得找理由说服流离,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第五,我、我可以帮你背物资...”
说到最后,声音己经带上一丝哀求的意味。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满脑子都是被独自留下的恐惧。
流离停下脚步,转身时头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不需要。”她的声音平静得近乎无情,“我一个人更灵活。”
“许景夏,你要调整好你的状态。”
徐景夏的瞳孔猛地收缩,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想再说什么,却发现流离的眼神己经越过他,看向右侧道路。那目光里没有恶意,却也没有丝毫被他的话所打动。
徐景夏是知道的,他们班的班长,向来独来独往。
“下次见。”她干脆地点头告别。
徐景夏站在原地,感觉胸口那团闷痛正在扩散到全身。此刻什么丧尸,什么活命,他全然顾不上了,他慢慢蹲下来,抱紧双膝,把脸埋进臂弯里深深吸气,试图平复越来越快的心跳。
流离正快步穿过林荫道,手腕内侧突然传来一阵灼烧般的刺痛。她猛地顿住脚步,低头看见那个淡红色的等号形胎记此刻变得猩红发烫,像烙铁般在皮肤上跳动。
“嘶——”她倒抽一口冷气,本能地甩了甩手腕。
[警告:当前生存率30%]
冰冷的机械女声毫无征兆地在脑海中炸响,惊得她太阳穴突突首跳。
这声音可太熟悉了——早上丧尸扑来时,就是这个声音警告她她即将死亡,她才及时反应过来。
“见鬼...”流离烦躁地揉着太阳穴,余光瞥向身后。徐景夏还在原地,正蹲着身子抱紧双膝,显然没听见任何异常。
这让她更加确信声音只存在于自己脑中——要么是某种超自然现象,要么就是精神分裂的前兆。
[警告:当前生存率21%]
机械音突然提高音量,尖锐得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黑板。
流离疼得眼前发黑,差点跪倒在地。她死死咬住后槽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保持清醒。
如果是精神分裂的话,那这也太过真实。
“闭嘴。”她在心里怒吼,但机械音变本加厉地循环播报,伴随着刺耳的电流杂音,数字在一点点的往下降。
远处徐景夏的身影开始模糊,整个世界都在声波中扭曲震颤。
她看见保安丧尸即将往许景夏的方向前进,与此同时脑子里的机械女声越来越凄烈。
最终,流离踉跄着转身往回走。每迈出一步,脑内的噪音就减弱一分。当她站定在仍在发抖的徐景夏面前时,机械音己经变成了规律的滴答声,像是倒计时的秒表。
“起来。”她踢了踢徐景夏的鞋尖,声音干涩,把他拉进拐角处,避开那只保安丧尸,“你刚才说...你很有用。”
徐景夏抬起头,他有着一双下垂眼,从下往上看人时难免让人联想到金毛小狗,阴影打在他脸上,可怜巴巴的模样。
“我改变主意了。”
流离的嗓子干涩的厉害,脑子里的疼痛感正在退去。
“许景夏,我们可以组队。前提是,你要听话。”
金毛小狗沾满血污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但眼睛己经亮了起来,他忙不迭的点头,栗色卷发随着他的幅度上下,看上去很好摸。
流离别开脸,装没看见他瞬间焕发的神采,沉默地注视着腕间渐渐褪回淡红的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