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缓慢的漂流,前方的巨大阴影逐渐展现出令人窒息的轮廓。
那并非自然天体,而是一艘…或者说,一座由无数巨大金属构件、断裂的巨型管道、扭曲的装甲板、以及不明用途的巨大球形舱室,以极其粗暴的方式拼接、焊接、甚至贯穿而成的超巨型太空残骸!它庞大到无法估量其体积,如同一颗小行星般悬浮在虚空中,表面布满了撞击坑、能量灼烧的焦痕以及巨大的撕裂伤口,散发着亘古的死寂。这就是一座漂浮在宇宙中的、由钢铁与绝望构筑的坟墓——漂流坟场。
树心的脉动和咸鱼首觉的指引,如同无形的绳索,牢牢牵引着林闲和他脚下的金属残骸,朝着这座钢铁坟场某个巨大的、如同深渊入口般的撕裂豁口飞去。
穿过豁口,如同进入巨兽的腹腔。内部空间广阔得超乎想象,但并非空荡。无数大小不一、风格迥异的飞船、空间站模块、甚至小型星体碎片,如同垃圾般堆积、镶嵌在巨大的舱壁和构架上,层层叠叠,望不到尽头。空气(某种惰性气体混合物)稀薄而冰冷,弥漫着金属锈蚀、能量泄露和某种…生物腐败的混合气味。
死寂,是这里的主旋律。只有金属因温差变化偶尔发出的“咔哒”声,以及远处不知名能量管道泄露发出的“嘶嘶”声,更添诡异。
“这里…就是指引的终点?” 林闲站在残骸边缘,金红异瞳扫视着这片宏伟的钢铁坟场。树心的脉动感在这里达到了顶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深处呼唤着他。
推动着脚下的残骸,林闲如同进入迷宫的老鼠,在堆积如山的金属垃圾中穿行。他看到了太多文明的墓碑:
一艘流线型、覆盖着生物甲壳的巨型飞船,被一柄山峰般的机械巨剑贯穿,剑身锈迹斑斑,甲壳内冻结着无数惊恐的虫形生物。
一座由发光水晶构筑的浮空城市模型,镶嵌在一个巨大的引擎喷口内,水晶暗淡碎裂,内部精致的建筑如同被巨力捏扁。
一片散发着微弱植物清香的森林大陆碎片,被粗暴地焊接在冰冷的钢板上,森林早己枯萎,只剩下漆黑的、扭曲的巨树化石。
每一处遗迹,都残留着强烈的能量波动和文明毁灭前的绝望印记。林闲右眼的金焰微微波动,能感受到这些印记带来的精神冲击,但体表那融合了星尘精粹、流淌虹彩的金红树纹,仿佛形成了一层柔和的精神屏障,将大部分负面冲击过滤、吸收,甚至…产生某种微弱的共鸣?尤其是路过那片枯萎的森林化石时,树心脉动明显加快了一丝。
碎片意志在沉寂的烙印深处,似乎也因这片森林化石产生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悸动。
林闲的漂流并非无人察觉。
在堆积如山的垃圾缝隙中,在扭曲管道的阴影里,一些如同巨大金属昆虫或披着破烂装甲的类人生物,正用贪婪而警惕的目光窥视着这个闯入者。它们是“拾荒者”——依靠在漂流坟场中搜寻能量核心、稀有金属或未完全损坏的科技残骸为生的虚空鬣狗。林闲体表流淌的虹彩光芒和散发出的微弱神性能量,在这些感知敏锐的生物眼中,无异于黑暗中的灯塔,散发着“珍稀猎物”的气息。
几道迅捷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在垃圾山间跳跃、潜行,尾随着林闲的残骸。它们没有立刻发动攻击,似乎在评估这个“猎物”的危险性。
林闲早己察觉了这些窥视者,右眼的金焰微微收缩,保持着警惕,但并未理会。他的注意力,被前方一片相对空旷区域中心的东西牢牢吸引住了。
那是一条…巨大到难以想象的生物遗骸!
它蜿蜒盘踞在堆积的金属垃圾之上,长度超过数公里,骨架呈现出银白色的金属光泽,却又带着生物骨骼的有机弧度。巨大的头骨如同山峰,空洞的眼眶足以容纳一艘小型飞船。脊柱如同连绵的山脉,肋骨则如同支撑苍穹的巨大拱门。它早己死去不知多少岁月,但残存的骨架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严和…一丝淡淡的、属于星空的悲怆感。
这是一头“虚空鲸”的遗骸!一种传说中能在宇宙尺度下迁徙、以星尘和暗物质为食的古老巨兽!
而树心的脉动感,就在这头巨兽遗骸的头骨深处,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呼唤的源头,就在那里!
林闲推动残骸,缓缓靠近那宏伟的虚空鲸头骨。越靠近,越能感受到那骨架残留的、如同星辰般浩瀚的威压。头骨如同巨大的洞穴入口,内部深邃黑暗。
就在他即将进入头骨入口的瞬间!
咻!咻!咻!
数道尖锐的破空声从后方袭来!几支缠绕着不稳定电弧的金属鱼叉,带着恶毒的呼啸,射向林闲的后心和腿部!是那些尾随的拾荒者,它们终于按捺不住贪婪,发动了袭击!
林闲甚至没有回头。覆盖着金红树纹的右臂随意向后一挥!
嗡!
一层薄薄的、流淌着金红光芒的能量护盾瞬间展开!
铛!铛!铛!
金属鱼叉撞在护盾上,爆发出刺眼的电火花,如同撞上钢铁墙壁般扭曲、弹开!护盾纹丝不动。
但这攻击如同信号!更多的拾荒者从阴影中扑出!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同巨大的机械蜘蛛,喷吐着腐蚀酸液;有的如同披甲猿猴,挥舞着能量切割刃;还有的如同漂浮的水母,释放出麻痹精神的光波!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群,从西面八方扑向林闲这个散发着“高能量反应”的猎物!
面对这蜂拥而至的攻击,林闲右眼的金焰骤然亮起!他不再留手,覆盖金红树纹的双手猛地张开!
“滚!”
伴随着一声低喝,以他为中心,一圈凝练的、混合着金红光芒与微弱虹彩的空间震荡波,如同水纹般猛地扩散开来!
冲在最前面的几只拾荒者,如同撞上无形的墙壁,身体瞬间扭曲、崩解!后面的也被这强大的震荡波狠狠掀飞,撞在周围的金属垃圾山上,发出凄厉的惨叫!
神性的微光,在这片黑暗的坟场中,第一次展露了獠牙!幸存的拾荒者惊恐地后退,缩回阴影中,再不敢靠近。
林闲看也没看那些溃散的拾荒者,目光重新投向虚空鲸头骨那深邃的入口。树心的呼唤越来越急切。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臂甲自动过滤了有害成分),迈步踏入了巨兽遗骸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