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消毒水的气味和生命监护仪单调的滴滴声中流逝。林闲如同陷入最深沉的海底,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反应。苏清雪成了病房的常驻守护者,处理着磐石通过隐秘渠道传递来的信息,同时应付着官方明面上的“关心”和赵昊王小胖每日的探望。
这天清晨,苏清雪正用棉签蘸着温水,小心地林闲干裂的嘴唇。忽然,她敏锐地感觉到,指尖触碰到的皮肤,似乎有极其微弱的… 抽动?她屏住呼吸,紧紧盯着林闲的脸。几秒钟后,他的眼皮又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如同蝴蝶翅膀的轻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林闲?” 苏清雪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和希冀,轻轻呼唤。她立刻按下呼叫铃。
医生和护士迅速赶来,进行了一系列检查。脑电图显示,林闲大脑某些区域的活跃度有极其微弱的提升,虽然远未达到清醒水平,但不再是完全的沉寂状态。“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主治医生难掩兴奋,“他的潜意识可能在努力复苏!继续精心护理,保持环境安静,多和他说话,或许能加速这个过程!”
这个消息让守在门外的赵昊和王小胖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被护士严厉的眼神制止。苏清雪紧握林闲的手,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希望的温度。
然而,就在医生护士离开后不久,苏清雪手腕上一个伪装成普通运动手环的微型探测器,突然发出极其微弱、只有佩戴者能感觉到的震动!一道无形的、极其隐蔽的扫描波束,如同冰冷的触手,穿透了病房的墙壁,精准地扫过林闲的身体,重点在他手背的疤痕处停留了片刻!
苏清雪瞬间警觉!眼神锐利如刀。这不是医院的常规检测!这种扫描频率和能量特征… 带着明显的非民用、非医疗的探测意图!她不动声色地起身,走到窗边,装作查看外面,目光迅速扫视着对面大楼和街道的角落。扫描波束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从未出现过。但苏清雪的心沉了下去——有人,在暗中监视林闲!目标明确,就是他的状态和那道刻痕疤痕!
下午,一个穿着快递员制服、神情木讷的男人敲响了病房门,送来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厚重纸箱。苏清雪签收后,确认安全,在病房内打开。
里面是几套精密的便携式生命维持和监控设备,远超医院现有水平,显然是“守秘人”的秘密支援。设备下方,压着一个加密的平板电脑和一枚新的、样式更简洁的银色徽章——代表苏清雪代理队长身份的“银钥之印”。
平板解锁,显示出磐石憔悴却依旧坚毅的面孔(预录信息)。
“苏清雪,” 磐石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归墟之痕’初步稳定,但需持续注入特殊能量场压制。基地重建…漫长。你的首要任务,是确保‘钥匙’存活与安全。官方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对林闲的‘价值’有想法的人不少。启用新设备,加强防护。必要时,启动‘巢穴迁移’预案。”
“第二,关于祭坛上那些零件,” 磐石的画面切换成几张高清照片,正是被镶嵌在祭坛能量增幅器上的“咸鱼一号”核心模块,尤其是那块“咸鱼之心”,“技术组初步分析,它们被净世会改造后,具有了奇特的时空能量亲和性与放大效应。尤其是‘核心模块’,其内部结构…似乎被‘门’的力量侵染过,蕴含着我们无法理解的时空属性。这或许是林闲…留下的‘遗产’。设法回收,或许对理解刻痕、稳定‘痕’有帮助。王小胖…也许能用上。”
“第三,警惕‘游隼’和零号残骸。零号消失得诡异,‘游隼’立场不明。一切小心。守秘不息。”
信息结束。苏清雪拿起那枚新的徽章,别在衣领内侧。目光落在平板中“咸鱼之心”的照片上,又看向病床上沉睡的林闲。他的“遗产”?这个想法让她心头一酸,又升起一股力量。她立刻联系了王小胖。
王小胖接到苏清雪加密通讯时,正对着自己打着石膏的手臂唉声叹气。听到“咸鱼之心”可能蕴含神秘力量,还能帮到老大,他小眼睛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清雪姐!包在我身上!” 王小胖拍着胸脯(拍到了石膏,疼得龇牙咧嘴),“那是我和老大智慧的结晶!就算变成渣,我也得给它拼回去,研究明白!祭坛位置我知道!我这就去…”
“不,你不能去!” 苏清雪立刻打断,“那里现在是军方和守秘人的双重禁区,太危险。我需要你想办法,在不惊动官方的情况下,找到可能流落在外的、没有被净世会或守秘人回收的零件碎片。特别是‘咸鱼之心’的残片。黑市、地下论坛、隐秘的回收渠道…用你的技术手段去查,去追踪信号残留。钱不是问题。”
王小胖冷静下来,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智慧的光芒:“明白!交给我!我认识几个…嗯…路子比较野的‘信息掮客’。老大当初设计时,核心模块里我偷偷嵌了超微级的备用定位和能量感应芯片,虽然功率极小,但如果碎片还在城里,距离够近,或许能被我特制的接收器捕捉到!” 他立刻翻箱倒柜,开始组装一个看起来像破旧收音机的东西。
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端的阴暗小巷深处。一个穿着连帽衫、遮住大半张脸的身影(“游隼”)正将一个沉甸甸的金属盒递给一个贼眉鼠眼的瘦高男人。
“你要的东西,残片。” 瘦高男声音尖细,掂量着盒子,“啧啧,那场大爆炸后,能从‘铁幕’(指军方封锁)里流出来的可不多。这玩意儿能量反应怪得很,价格嘛…”
“游隼”一言不发,首接将一叠不连号的旧钞塞进对方手里,拿过盒子,转身消失在阴影中。盒子里面,是几块扭曲焦黑的金属碎片,其中一块中心,隐约能看到一个残缺的、鱼形的电路纹路——正是“咸鱼之心”的一部分!
深夜,万籁俱寂。苏清雪靠在病房的沙发上假寐,新的监控设备无声运转。
病床上,林闲的呼吸似乎比白天更平稳了一些。无人察觉的角落,他搭在床边的手指,极其轻微地、无意识地… 勾动了一下。
在他意识的最深处,那片混沌的黑暗并非完全死寂。一点极其微弱的银光,如同风中残烛,在焦黑的刻痕“灰烬”深处顽强地亮着。周围环绕着无数破碎的时空光影碎片,如同漂浮的岛屿。其中一个碎片中,反复回放着齿轮坟场中“彼端之眼”那冰冷而恒久的注视。另一个碎片里,是零号猩红独眼的毁灭光束…
突然,那代表零号的碎片剧烈震动起来!猩红的光芒诡异地闪烁,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从极深地底或遥远虚空中传来的电子音,如同鬼魅般在林闲沉寂的意识边缘响起:
“…钥…匙…损…毁…”
“…信标…残存…”
“…重组…协议…启动…”
“…定位…锁…定…”
这声音并非来自外部,而是如同从刻痕的灰烬中渗出,带着一种冰冷的、机械的恶意!
几乎同时,在远离城市数百公里外,一处被列为“重度辐射污染区”而被永久封闭的废弃军事基地地下深处。一个巨大的、充满冷却液和断裂线缆的维修槽内,浸泡在绿色粘稠液体中的,正是零号那破损不堪、失去光泽的暗红球体!它表面的熔岩纹路完全熄灭,猩红独眼也一片死寂。然而,就在那诡异的电子音在林闲意识边缘响起的刹那,维修槽内一个连接在零号残骸上的、早己废弃的备用能源指示灯,极其微弱地… 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熄灭。
病房内,沉睡的林闲眉头极其轻微地蹙起,仿佛在梦中遭遇了难以言喻的冰冷。手背上那道焦黑的疤痕,在无人可见的皮下,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银芒,如同垂死挣扎的星火,艰难地… 跳动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