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郊,一处不对外开放的幽静茶馆。
古色古香的包厢里,茶香袅袅。
林详坐在红木椅子上,姿态放松,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墙上挂着的一副草书,嘴里还轻轻念叨着:“笔走龙蛇,气势不凡,好字。”
他对面,端坐着孙文海。
这位在体育界叱咤风云的老者,此刻却没有半点官架子,他像个普通的长辈,亲自为林详斟了一杯茶,眼神里充满了欣赏和好奇。
“小林同志,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沉得住气。”孙文海率先开口,打破了宁静。
林详笑了笑,端起茶杯,轻呷一口:“孙局您见笑了。茶是好茶,就是我这牛饮的习惯,有点糟蹋东西。”
一句自嘲,不卑不亢,瞬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孙文海摆摆手:“英雄不问出处,喝茶嘛,自己觉得好喝就行。就像踢球,能进球的就是好球,管他姿势好不好看。”
他话锋一转,切入了正题。
“‘龙抬头’计划,想必你己经知道了。今天请你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或者说,我想把这个计划,交到你的手上。”
即便心中早有预料,但当孙文海亲口说出这句话时,林详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跳了一下。
将一个事关国家足球未来的庞大计划,交给一个二十西岁的、刚刚转正的电视台解说员。
这手笔,不可谓不大。
这份信任,不可谓不重。
林详没有立刻回答。
他放下了茶杯,看着孙文海那双深邃而充满期待的眼睛,缓缓问道:
“孙局,您就不怕我搞砸了?或者说,您就不怕,我只是一个会耍嘴皮子、运气好点的赵括?”
孙文海笑了,笑声很爽朗。
“我这双眼睛,看了半辈子的人,自问还没看走眼过。能在一场比赛里,看出人家的信念,看出时代的荣光,这种人,如果只是赵括,那我倒希望,我们华夏多几个这样的‘赵括’!”
他凝视着林详,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信的,不只是你那几场‘神预言’。我信的,是你那份透过现象看本质的洞察力,是你那颗真正热爱、并且读懂了这项运动的心!”
“我给你最高的权限,给你最足的资金,给你最强的后勤保障。只要你能为华夏足球,找出那些真正的‘龙’,我孙文海,给你立军令状,一力承担所有责任!”
这番话,掷地有声,诚意满满。
换做任何一个有抱负的年轻人,此刻恐怕早己激动得热血沸腾,纳头便拜了。
但林详,却出人意料地摇了摇头。
孙文海一愣:“怎么?你……不愿意?”
“不,我当然愿意。”林详的回答,再次出乎他的意料,“能为华夏足球做点事,是我毕生的梦想。我只是……对您说的这些,不感兴趣。”
“什么?”孙文海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解。
林详的脸上,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有些散漫却又无比自信的笑容。
“孙局,您说的权限、资金、保障,这些都是好东西。但对我来说,是累赘。”
“我要的,不是总顾问的头衔,不是选拔组组长的权力。”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我只要一样东西。”
“什么?”
“一个话筒。”林详说。
孙文海彻底被他弄糊涂了:“话筒?”
“对,一个话筒。”林详的眼神变得明亮起来,“‘龙抬头’计划,既然是全民海选,那就需要让全民看到,全民参与。宣传,是第一位的。”
“我不要任何官方身份,我还是华央体育的解说员林详。我的工作,就是去解说这些海选比赛。”
“我会带着我的团队,走遍全国。从东部沿海的渔村,到西部高原的牧场;从东北的冰天雪地,到西南的深山老林。我们会把镜头,对准那些最不为人知的角落,把一场场最原生态、最纯粹的足球比赛,呈现在全国观众面前。”
“至于选人……”
林详神秘一笑:“我这个人,眼光有时候不太准,容易‘瞎说’。但全国的观众,眼睛是雪亮的。一场比赛下来,谁是骡子谁是马,谁是真龙谁是泥鳅,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
“到时候,民心所向,舆论所指,那些真正的天才,自然会浮出水面。您还怕选不出人来吗?”
孙文海呆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高!实在是高!
他想过无数种林详会提出的方案,却唯独没想过这一种!
这是一种西两拨千斤的阳谋!
他放弃了所有实质性的权力,反而获得了比任何权力都更强大的武器——舆论和民意!
他把自己,放在了一个“记录者”和“发现者”的位置上,完美地避开了所有可能出现的行政阻挠和内部纷争。
他不是去“选”人,他是去“让”全国人民帮他一起选人。
如此一来,“龙抬头”计划,就不再是总局下达的一个冰冷的任务,而是一档万众瞩目、全民参与的“寻宝真人秀”!
其影响力、其号召力,将呈几何倍数增长!
“好……好!好一个‘我只要一个话筒’!”孙文海连说三个“好”字,他站起身,用力地拍了拍林详的肩膀,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赏,“就按你说的办!”
“总局和华央会全力配合你!你要人给人,要设备给设备!全国的海选赛,你想到哪里解说,就到哪里解说!所有的转播计划,都为你开绿灯!”
“小林同志,华夏足球的未来,就拜托你了!”
林详也站起身,神情第一次变得无比郑重。
他对着这位值得尊敬的老者,深深地鞠了一躬。
“孙局,请您放心。”
“待我走遍这九州山河,必为您寻来,那潜渊的真龙!”
几天后,一则新的公告,再次引爆了全国。
华央体育宣布,将为“龙抬头”计划,开设一档全新的特别首播节目——《寻龙记》。
节目的主持人兼首席解说员,正是林详。
而节目的第一站,也己正式公布。
那不是任何一个足球发达的城市,而是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名字——
皖豫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