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医院急诊室,消毒水味浓得呛人。陈薇躺在观察床上,手腕缠着纱布,注射了镇静剂后陷入昏睡,睫毛不安地颤动。她手臂上那些深可见骨的抓痕触目惊心,像被野兽撕扯过。
“急性应激障碍,伴随严重的躯体化症状。”值班医生翻着初步报告,“自述有长期的‘骨头被啃咬’的幻觉疼痛。奇怪的是,她体内没检测到己知致幻剂。脑电图显示颞叶区域有异常高频放电…像某种…过载?”
林默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手里捏着那块从陈启明鞋底发现的蓝色金属碎片。碎片边缘锐利,在走廊顶灯下泛着不祥的幽光。深蓝生物的徽标?某种植入物?还是…凶器的一部分?
“周队,查陈薇背景,重点看监护人。还有,她说的‘齿轮’。”林默对着电话低语。
“己经在查了。这姑娘是个孤儿,福利院长大,有点自闭,靠卖画为生。社会关系简单得像张白纸。深蓝和陈启明…暂时没发现首接交集。”周正雄的声音透着疲惫,“档案扫描件发你了。监护人签名那页有点破损…倒是你那边,苏瑾接手了尸检,让你去趟法医中心。”
林默挂断电话,点开新收的图片。泛黄的福利院档案页上,监护人签名处被水渍或撕裂破坏了大半,只能勉强辨认出姓氏栏一个模糊的“沈”字,名字栏只剩下最后半个走之底,依稀是个“娟”的轮廓。而在福利院公章旁边,一个极小的、边缘锐利的蓝色半齿轮印记,如同一个阴冷的注脚。
林默看了一眼昏睡的陈薇,将碎片小心收进证物袋,转身没入医院走廊的冷光中。
市法医中心地下二层,空气冰冷凝滞,混合着福尔马林和死亡的气息。无影灯下,不锈钢解剖台泛着森然白光。陈启明的尸体静静躺着,冰霜己化,皮肤呈现出溺水者特有的青紫与浮肿,但那股诡异的低温感仍未散去。
苏瑾站在解剖台旁,穿着合身的蓝色手术服,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沉静如深潭的眼眸。她手持解剖刀,刀刃悬停在尸体胸腔上方,动作精准而稳定。灯光勾勒出她挺拔而略显单薄的身影,像一把淬冷的柳叶刀。
“死亡时间确认是凌晨一点半到两点之间。死因,溺水窒息。”苏瑾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她示意林默看旁边的显示屏,上面是放大的肺部组织切片影像。“肺泡内大量溺液泡沫,伴有硅藻——浴缸水里的。典型的溺死特征。”
林默走近,目光掠过解剖台上整齐排列的器械。“低温怎么解释?2℃的水,他怎么能安静地泡在里面溺死?”
“这正是问题所在。”苏瑾放下解剖刀,拿起一个玻璃皿,里面盛着从尸体鼻腔和口腔提取的少量冰晶残留物。“冰点测试显示,这些冰晶形成的临界温度远低于正常水。我提取了死者血液、脑脊液样本。”
她走到旁边的工作台,打开一台高倍电子显微镜。屏幕上,一滴浑浊的脑脊液样本被无限放大。林默屏住呼吸——在浑浊的液体背景中,漂浮着无数极其微小的、结构精密的齿轮状结晶。它们彼此独立,边缘锐利,在电子束下泛着幽蓝的冷光,正以肉眼难以察觉的幅度缓缓旋转、啮合!
“这是什么?”林默的声音发紧。
“未知晶体。结构前所未见。”苏瑾调出另一组数据,“光谱分析显示含钯、铱等稀有金属元素,还有复杂的有机化合物成分。最惊人的是它的物理特性。”她拿起一个微型加热探头,小心翼翼靠近玻片上的另一滴样本。
探头尖端刚释放出微弱的红光,距离结晶还有几厘米——那些原本静止的幽蓝齿轮突然活了过来!它们疯狂旋转、聚合,颜色在瞬间从幽蓝转为刺目的、不祥的鲜血般的殷红!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点燃。旁边的红外热成像仪屏幕显示,聚合点温度瞬间飙升至62.3℃。
“不仅仅是变色。”苏瑾的声音罕见地透出一丝凝重,“晶体聚合时释放大量热能。更关键的是,它们显著降低了体液的冰点。初步推算,含有这种晶体的混合液体,冰点可能低至零下十度甚至更低。”她指着显微镜旁的标签,“我暂时将其命名为‘α-结晶’,具体成分和来源需要进一步分析。但在陈启明体内浓度最高的是脑脊液和脊髓周围神经节。”她指向屏幕上一张放大的脊柱影像图,“就像…被精准注射进去的。”
“深蓝生物…”林默喃喃道,手伸进口袋,捏紧了那片冰冷的蓝色金属。那种甜腻的金属腥气,似乎又萦绕在鼻端。
突然,解剖室的门被撞开。一个实习法医冲进来,脸色煞白:“苏老师!医院那边…陈薇又发作了!她…她把自己的画撕了,用碎片割手腕!嘴里喊着…骨头里有齿轮在转!”
林默和苏瑾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冰冷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