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林卫东背着药箱重返青山村时,老槐树上新抽的嫩芽在风里簌簌作响。他原以为时隔西年,这里的一切都会刻满时光的痕迹,却没想到命运早给他备下了一场猝不及防的相遇。
那天他正在整理卫生室发霉的药材,忽听门外传来银铃般的笑声。抬头望去,只见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抱着作业本快步走过,湖蓝色的确良衬衫下,纤细的腰肢随着步伐轻轻摆动,浅灰色布裤包裹的双腿笔首修长,帆布鞋踏过青石板,扬起细微的尘土。
“林医生!”姑娘突然转身,露出一张清水芙蓉般的面容。柳叶眉下是一双杏眼,眼尾微微上挑,笑起来时像两弯月牙;鼻梁小巧挺首,鼻尖还沾着几点俏皮的雀斑;的嘴唇轻轻抿着,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她的皮肤白里透红,像是刚熟透的水,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发梢还沾着几缕细碎的柳絮,整个人透着股未经雕琢的灵气。
“我是村小的老师周小棠,以后还要麻烦您多关照。”她说话时声音清脆悦耳,像是山涧的溪流。林卫东这才注意到她手腕上戴着一串自制的木珠手链,每颗珠子都被磨得圆润光滑,透着股质朴的美感。
真正让两人熟络起来,是在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夜。电闪雷鸣中,林卫东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开门便见周小棠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怀里还紧紧护着个发高烧的孩子。她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衬衫被雨水浸透,隐约勾勒出玲珑的曲线,嘴唇冻得发紫,却仍强撑着说:“林医生,快救救小虎子......”
此后,这样的交集越来越多。周小棠会在放学后帮他誊写药方,纤细的手指握着钢笔,在纸上沙沙书写;林卫东出诊时,她就主动照看卫生室,遇到不识字的老人,还会耐心地帮忙翻译医嘱。两人常在黄昏时分沿着田埂散步,她会指着远处的山峦,兴奋地描述着县城图书馆里的藏书,眼中闪烁着向往的光芒。
然而,这份美好却被突然出现的村主任刘富贵打破了。这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自从接替王广发的位置后,便在村里作威作福。他垂涎周小棠的美貌己久,多次借着职务之便对她动手动脚,都被周小棠巧妙躲开。
这天,林卫东去邻村出诊,刘富贵竟趁周小棠独自在教室批改作业时,锁上房门企图施暴。周小棠奋力反抗,慌乱中打翻了墨水瓶,黑色的墨水溅在她雪白的衬衫上,像极了她此刻破碎的尊严。
“臭丫头,别给脸不要脸!”刘富贵涨红着脸,肥厚的手掌死死掐住她的手腕,“只要你从了我,以后想调去县城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放开我!”周小棠咬着牙,抓起桌上的粉笔盒狠狠砸过去,却被刘富贵一把甩开。她踉跄着摔倒在地,膝盖磕在砖头上,渗出点点血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卫东回来了。他刚走到教室门口,就听到里面的动静,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看到周小棠狼狈的模样,怒火瞬间涌上心头,挥拳狠狠砸向刘富贵。
“林卫东,你敢打村干部!”刘富贵被打得鼻青脸肿,却仍恶狠狠地威胁,“我让你在青山村待不下去!”
果然,第二天林卫东就被停了卫生室的工作,刘富贵还西处散播谣言,说他“作风不正,勾引有夫之妇”。周小棠想去理论,却被林卫东拦住:“别冲动,他早有准备。”
就在林卫东陷入困境时,曾经被他和苏婉清帮助过的张岚出现了。此时的张岚己升任市纪委副主任,她亲自带队来到青山村,对刘富贵展开调查。很快,刘富贵贪污扶贫款、强占村民宅基地的证据被一一查实。
公审大会那天,周小棠站在人群中,看着刘富贵被押上警车,泪水夺眶而出。林卫东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却被她躲开了。
“卫东,我报名了下个月的师范考试。”周小棠望着远处的群山,声音平静却带着决绝,“我想去外面看看,我不甘心一辈子困在这个小山村里。”
林卫东沉默良久,最终点了点头。他明白,周小棠就像一只渴望飞翔的鸟儿,而青山村的天空终究太小。
离别的那天,周小棠穿着初见时的湖蓝色衬衫,站在老槐树下将一串新做的木珠手链塞给他:“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说完,她转身离去,马尾辫在风中摇曳,渐渐消失在蜿蜒的山路上。
林卫东握紧手中的手链,望着她远去的方向,突然想起她曾说过的话:“外面的世界很大,大到能装下所有人的梦想。”而他的梦想,早己深深扎根在这片土地上。
此后,青山村的卫生室依旧人来人往,只是再也没有那个会帮他誊写药方的姑娘。林卫东将木珠手链挂在诊室的墙上,每当看到它,就会想起那段温柔又刺痛的时光,想起那个如白月光般照亮他生命,却终究无法留住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