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建远集团总部位于 CBD 核心区的建远大厦，48 层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窗外，陆家嘴的摩天大楼在晨雾中若隐若现。苏明远握着钢笔的手悬在财务报表上方，笔尖在 "应收账款" 一栏划出深深的墨痕 ——3.2 亿的逾期账款像道狰狞的伤口，撕开了看似光鲜的商业帝国外衣。
"苏总，民生银行的周经理说今天必须给答复。" 秘书敲门进入，手中托盘上的咖啡腾起袅袅热气，"还有施工方的代表己经在会议室等了两个小时，说再拿不到工程款就去堵政府大门。"
苏明远捏了捏鼻梁，视线落在办公桌上的青铜镇纸 —— 那是他去年从西安收的汉代玄武纹镇纸，此刻龟甲上的鎏金纹路在阳光下发暗，仿佛预示着不祥。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弹出的是儿子苏寒上午发来的消息："爸，下午的青瓷鉴赏课我能请假吗？想帮妈妈整理换季衣物。"
他刚要回复，会议室方向传来拍桌声。透过玻璃墙，能看到工程部张经理正扯着领带咆哮："我们农民工等着发工资回家过年！你们上市公司就这么拖欠工程款？" 苏明远起身时，西装袖口的翡翠袖扣撞在桌角，那抹幽蓝光泽竟显得有些刺眼。
会议室里，七八个施工方代表围坐在椭圆桌旁，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草味。苏明远刚坐下，某建筑公司的王老板就将一叠文件摔在桌上："苏总，这是我们垫资的明细，再拖下去，我只能带着工人去您家拜年了。"
文件最上面是张泛黄的收据，日期停留在 2019 年 10 月，金额栏写着 "800 万工程预付款"。苏明远注意到收据右下角盖着 "建远集团滨海分公司" 的公章，却不是他熟悉的财务专用章 —— 那是三个月前被他责令停用的旧章。
"各位，我理解大家的难处。" 苏明远的声音沉稳，手指却无意识地着镇纸边缘的龟裂纹，"集团正在协调资产重组，本周内会先支付 30% 的工程款。" 话未落，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财务总监抱着笔记本电脑冲进来，屏幕上是不断跳动的股票 K 线图。
"苏总，股价跌停了！" 财务总监的声音带着颤抖，"深交所发来了问询函，质疑我们给海外子公司的 12 亿担保......"
苏明远只觉一阵眩晕，耳畔响起父亲临终前的话："明远，苏家世代都是护宝人，这血玉......" 他摸了摸西装内袋，那里装着从不离身的血玉玉佩，触手一片冰凉。手机再次震动，是妻子发来的照片：家中的保险柜敞开着，里面只剩几本旧书和那块祖传玉佩。
下午三点，苏寒站在别墅玄关，看着母亲蹲在地上整理纸箱，鬓角竟添了几根白发。"妈，我来吧。" 他接过母亲手中的翡翠镯子，突然想起上午在父亲书房看到的场景 —— 那个常戴的百达翡丽腕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块朴素的上海牌机械表。
"你爸说最近要去外地考察项目。" 母亲的声音有些发颤，将一叠文件放进纸箱，"把这些旧资料收起来，家里要请钟点工打扫。" 苏寒注意到文件上印着 "建远集团债务重组方案"，落款日期是三天前。
路过父亲的书房时，苏寒瞥见书桌上摊开着《古玩品鉴大全》，书页间夹着的不是银杏叶书签，而是张银行催债通知。他忽然想起早上在学校收到的短信："您尾号 6228 的银行卡己冻结，余额 0.00 元。"
晚餐时，餐桌上的菜色从往日的山珍海味变成了清炒时蔬和杂粮粥。苏明远首到八点才回家，西装皱巴巴的，领带歪在脖子上，袖口还沾着半片银杏叶 —— 那是 "明心堂" 外的老树飘落的。
"爸，您的袖扣......" 苏寒指着父亲空荡荡的袖口，往常那个翡翠袖扣不见了。苏明远低头看了眼，苦笑道："上午开会时不小心弄丢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他转头对妻子说："明天把车库里的几辆车都卖了吧，留一辆代步就行。"
饭后，苏寒跟着父亲走进书房。落地灯在博古架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那只明代黄花梨笔筒还在老位置，只是旁边多了个牛皮纸袋，露出半截文件边缘的 "资产抵押合同" 字样。
"寒儿，" 苏明远从保险柜里取出那本皮质笔记本，就是上午苏寒在母亲整理的纸箱里见过的，"有些事爸爸该告诉你了。" 他翻开笔记本，里面夹着张泛黄的宣纸，上面画着与血玉玉佩相同的眼瞳纹路，旁边用朱砂写着 "鉴宝司命，护宝护国"。
苏寒接过笔记本，手指划过父亲新写的笔记："元代青花瓷的钴料分为进口苏麻离青和国产平等青，苏料发色浓艳有铁锈斑，平等青淡雅无结晶......" 但在页脚处，用铅笔写着几行小字："海外账户被冻结，股权质押爆仓，血玉的秘密不能让寒儿知道。"
"爸爸最近要出差一段时间，" 苏明远的手搭在苏寒肩上，掌心的薄茧蹭得他有些发疼，"照顾好妈妈，别让她操心。" 苏寒抬头，发现父亲鬓角的白发比早上又多了几根，眼中布满血丝。
深夜，苏寒被客厅的争吵声惊醒。他蹑手蹑脚地走到楼梯口，看到父亲正在和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说话，那人手里拿着份文件，上面印着 "法院查封裁定书"。
"苏先生，根据债权人申请，我们将于明日上午查封您的不动产。" 男人的声音冰冷，"包括这栋别墅、' 明心堂 ' 收藏馆，还有您名下的所有车辆。"
母亲的啜泣声传来："明远，我们该怎么办？" 苏明远叹了口气："把能卖的都卖了，先还一部分债。寒儿的学费不用担心，我己经联系了他的大学......"
苏寒再也听不下去，悄悄回到房间，摸出枕头下的血玉玉佩。月光下，玉佩的眼瞳纹路似乎比往日更红，边缘的古文在光影中若隐若现。他翻开父亲的笔记本，发现最后一页画着个神秘的符号，与上午在珠宝店看到的那枚血玉玉佩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第二天清晨，苏寒被刺耳的门铃声吵醒。打开门，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站在门外，手中拿着封条。母亲站在楼梯上，脸色苍白，手中紧紧攥着那块血玉玉佩。
"对不起，我们是法院执行局的。" 为首的工作人员出示了证件，"根据生效判决，我们要查封这套房产。" 苏寒看着他们在玄关的博古架上贴上封条，那只黄花梨笔筒被小心地移到一旁，仿佛在保护这件古董不受伤害。
父亲的书房里，苏明远正在整理文件，那个装着 "鉴宝司命" 图纸的牛皮纸袋被他塞进了行李箱。苏寒走进去，看到书桌上放着张照片，是去年全家在 "明心堂" 前的合影，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寒儿，" 苏明远递给儿子一个信封，"里面是爸爸这些年的鉴宝笔记，还有那块玉佩，你要好好保管。咱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以后你要照顾好妈妈和你自己，一切也都只能靠自己了，爸爸相信你，您一定可以做好一切的。" 苏寒接过信封，触手温热，仿佛父亲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了这里，可父亲的言语中却让他感受到丝丝的不安。
父亲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拍了拍他的肩膀，拿起自己的公文包，颓然地走出了书房，来到楼下?和母亲简单交代了几句后便决然地离开了。谁也没有意识到父亲的这一离开意味着什么。
上午十点，苏寒站在 "明心堂" 前，看着工作人员贴上封条。阳光透过银杏叶的缝隙洒在匾额上，"明心堂" 三个字依然苍劲有力，却再也不是那个可以随时出入的地方了。
母亲走过来，轻轻握住他的手："寒儿，我们还有彼此。" 苏寒点头，看着母亲手腕上的银质手链 —— 那是外婆留下的，也是家中为数不多的未被查封的财物。
回到新租的狭小出租屋，苏寒打开父亲的信封，除了笔记和玉佩，还有张字条："寒儿，记住爸爸的话，每一件古董都是历史的证人，保护它们就是保护我们的根。" 他摸着玉佩上的眼瞳纹路，忽然想起父亲说过的 "鉴宝司命"，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使命感。
这一晚，苏寒在狭小的书桌前翻开父亲的笔记，上面详细记录着各种古董的鉴定方法，还有很多关于血玉玉佩的猜想。他在笔记本的空白处写下："资本风暴吹散了浮华，却吹不散历史的传承。"
窗外，一轮残月挂在天际，出租屋的灯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微弱。苏寒知道，属于他的人生风暴才刚刚开始，但他并不害怕，因为父亲的教导和祖传的玉佩，让他在困境中找到了前行的方向。
第二天清晨，苏寒陪着母亲去银行办理账户解冻手续，却被告知所有账户都己被冻结。母亲的手在申请表上颤抖，苏寒轻轻按住她的手："妈，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走出银行，阳光有些刺眼。苏寒摸了摸口袋里的血玉玉佩，忽然想起父亲笔记里的一句话："真正的护宝人，不会被眼前的困难打倒。" 他抬头看着远处的高楼大厦，心中默默发誓，一定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也要完成父亲未竟的使命。
这一天，滨海市的天空阴云密布，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但苏寒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会带着父亲的期望和对古董的热爱，勇敢地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