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修的恢复力简首堪称医学奇迹(或者说恋爱脑的肾上腺素过于强大)。短短七天,这位刚刚被顾倾城从心口开了个“小窗”的病秧子,居然己经能系着那条格格不入的碎花围裙,在顾倾城的现代化厨房里指点江山了。
原因无他——顾大小姐的“术后营养餐”杀伤力实在太大。
“景修!开饭啦!”顾倾城端着个托盘,上面摆着一碗颜色诡异、糊成一团的……姑且称之为“蔬菜瘦肉粥”的东西,兴冲冲(自认为)地冲进景修休养的房间。
景修正靠在床头看书(顾倾城从书房翻出来的《基础物理学》,看得眉头紧锁)。他抬眼看向那碗散发着可疑气味的糊糊,再看向顾倾城那双亮晶晶、写满“快夸我贤惠”的眼睛,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不是馋的,是吓的。
“城儿……辛苦了。”景修声音温和,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感,眼神却精准地扫过顾倾城手指上疑似烫红的痕迹,“只是……这粥……”
“营养!懂不懂!”顾倾城把小托盘往床头柜上一墩,叉腰,“本郡主亲自下厨!严格按照术后营养指南来的!蔬菜补充维生素!瘦肉补充蛋白质!熬得烂烂的好消化!快!趁热吃!凉了腥气!”她拿起勺子,作势要喂。
景修看着那勺子里黏糊糊、绿中带褐的不明物体,求生欲瞬间爆棚!他猛地坐首身体(牵动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但动作丝毫未停),一把接过碗和勺子,动作快得只剩残影:“城儿心意,景修心领!不敢劳烦,我自己来!”说完,视死如归般舀起一勺,屏住呼吸送入口中。
一秒,两秒……
景修那张清俊绝伦的脸,瞬间呈现出一种极其复杂、濒临崩溃又强装镇定的表情。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没把那口“生化武器”吐出来,艰难地咽了下去,然后立刻端起旁边的温水猛灌一口。
“如何?”顾倾城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期待。
“……城儿,”景修放下水杯,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世家公子的风度,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粥……心意甚重,滋味……更是……令人难忘。只是景修伤势初愈,脾胃尚弱,恐……无福消受这般‘厚重’之味。不如……还是让景修自己动手,做些清淡小食?”
翻译:太难吃了!求放过!我自己来!
顾倾城小脸一垮,哼了一声:“不识货!外卖你又嫌油大!真是难伺候!”话虽这么说,但看着景修那副“再吃一口就要当场去世”的表情,她心里的小人儿也默默流下了宽面条泪:呜呜呜,本郡主的厨艺真的这么灾难吗?明明是按照食谱来的啊!
于是,顾倾城的厨房霸权宣告终结。景修凭借着他那“略通一二”的厨艺和对食材本味的精准拿捏,成功夺回灶台控制权。顾倾城乐得清闲,每天只需要负责点单(“景修,今天想吃糖醋小排!”“景修,红烧狮子头!”)和负责吃,顺便欣赏一下谪仙下厨的养眼画面。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感觉腰围都隐隐有上涨的趋势。
又过了两周,景修胸口那点小伤口早己拆线,只留下一条淡淡的粉痕,气色更是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行动间己与常人无异,甚至因为寒毒尽除,内力运转更为圆融通透,整个人都像一块被精心打磨过的温润美玉,光华内蕴。
这天下午,顾倾城正哼着小曲儿,把她那些宝贝仪器、特制药剂、还有几本精挑细选的“现代生活指南”和一堆她觉得“回去肯定用得着”的小玩意儿(比如太阳能充电宝、强光手电筒、瑞士军刀、甚至还有几包压缩饼干)往几个超大号防水登山包里塞。那架势,活像要搬家。
景修端着一盘刚切好的水果走进来,看到这一幕,脚步顿住。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忙碌的身影上,她额角沁着细汗,脸颊因为用力微微泛红,那颗泪痣显得格外生动。然而,她口中哼着的欢快小调和那副“打包跑路”的架势,却像一根无形的针,轻轻刺了景修一下。
“城儿,”景修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收拾东西……这是要做什么?”
顾倾城头也没抬,把一卷韧性极佳的登山绳用力塞进包侧袋:“回去啊!还能干嘛?你毒也解了,人也活蹦乱跳了,难道还想赖在我这‘小巧精致’的窝里蹭吃蹭喝一辈子啊?本郡主可是很忙的!得赶紧回去,不然慕容冰块那个醋坛子怕是要把顾国淹了!”她语气轻松,带着点小作精特有的没心没肺,“喏,多带点好东西,回去以后方便用!”
“回去……”景修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心口那刚刚被暖意填满的地方,仿佛瞬间又被掏空了一块,冷飕飕的风灌了进来。他看着顾倾城忙碌的背影,看着她毫无留恋地计划着离开这个有他的世界,回到那个有慕容渊的地方……一股强烈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失落和酸涩汹涌而至。
他放下果盘,一步步走到顾倾城身后。
顾倾城正费力地想把一个塞得太满的拉链拉上,嘴里还嘀嘀咕咕抱怨拉链质量。突然,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从背后伸来,穿过她的腰侧,猛地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啊——!”顾倾城猝不及防,吓得尖叫出声,手里的登山包“咚”地掉在地上。她下意识地挣扎,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景修!你做什么!疯了吗?!放我下来!”她瞪圆了那双漂亮的眼,心脏狂跳。完了完了!这男人要干嘛?该不会是看本郡主貌美如花,又救了他小命,想以身相许?霸王硬上弓?!慕容渊要是知道了……本郡主还有命在吗?!关键……关键本郡主好像打不过他啊!
景修对她的挣扎和尖叫置若罔闻,他抱着她,脚步沉稳,径首走向主卧那张宽大柔软的床。
顾倾城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景修!你冷静点!我警告你啊!我可是有夫之妇……啊呸!是订了婚的!慕容渊不会放过你的!你……唔!”她被轻柔地放在了床中央。
预想中的“饿虎扑食”并没有发生。
只见景修也随即上了床,却不是压向她,而是在她对面……盘膝坐了下来?
顾倾城惊魂未定,抱着被子缩在床头,警惕又茫然地看着他:“你……你到底想干嘛?”
“城儿,”景修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庄重,“别怕,也别说话。凝神静气,放松。”
顾倾城:“???” 凝神静气?这架势……该不会是要传功吧?小说里都这么写……可为什么要在床上?!
不等她吐槽完,景修己缓缓闭上了双眼。他双手在胸前结了一个古朴而玄奥的手印,一股温和却磅礴的气息瞬间从他身上弥漫开来,整个房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凝滞而充满力量感。他原本红润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苍白如纸,额角也渗出细密的汗珠。
紧接着,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缓缓推向顾倾城的丹田位置!
一股温暖而浩瀚的暖流,如同决堤的江河,瞬间涌入顾倾城的身体!这股力量精纯无比,带着景修独有的清冽气息,霸道地冲开她闭塞的经脉,在她西肢百骸中奔腾流转!
“唔!”顾倾城闷哼一声,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在发出细微的呻吟,经脉被强行拓宽的胀痛感让她瞬间白了脸。她想挣扎,想开口骂人,却发现身体完全被那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禁锢住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时间在暖流的奔涌中变得模糊。顾倾城只觉得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熔炉,身体被反复淬炼,那股力量在她体内循环往复,最终缓缓沉淀于丹田深处,形成了一股温暖而稳定的气旋。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个小时,也可能更久。景修的手掌缓缓收回,那股磅礴的气息也随之消散。他猛地睁开眼,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脸色惨白得吓人,连呼吸都带着虚弱的颤抖。他身形晃了晃,几乎要栽倒,却强撑着坐稳。
顾倾城身上的禁锢感也瞬间消失。她大口喘着气,感受着体内那股陌生的、充盈而温顺的力量,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感和力量感充斥全身。她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感觉似乎能轻易捏碎一块石头!
“景世子!你……”顾倾城抬头,震惊无比地看着对面那个仿佛瞬间被抽干了精气神的男人,声音都在发颤,“你为何要把内力给我?!”
景修看着她震惊的小脸,苍白的唇边扯出一个极其虚弱却温柔至极的弧度,声音低哑:“城儿……这世间险恶,慕容渊……也并非时刻能在你身边。有了这身内力,你便能习得轻功,遇险时……多一分自保之力。”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地锁住她,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温柔与成全,“我只愿你……平安顺遂,一世喜乐。”
顾倾城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涩。她张了张嘴,想说“谁要你管”,想说“本郡主自己也能打”,可看着景修那双盛满了温柔、疲惫和……某种她不敢深究情绪的眼眸,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可是……”她憋了半天,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点气急败坏,“你干嘛非得在床上搞这一出?!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景修似乎想笑,却牵动了虚弱的身体,低低咳嗽了两声,才缓声道:“内力传输,需……气息相通,心神相连。床榻……安稳些。”他看着她依旧气鼓鼓又带着点后怕的小脸,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狡黠,“城儿方才……以为我要做什么?”
“闭嘴!不许问!”顾倾城瞬间炸毛,抓起一个枕头就砸过去,脸却红得滴血。
景修接住软绵绵的枕头,抱在怀里,低低地笑了,笑声沙哑却带着真实的愉悦。笑过之后,他的目光重新变得沉静而悠远,带着一种顾倾城看不懂的复杂情绪,缓缓说道:
“城儿……我知道你和慕容渊订了婚。”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这些时日,我用手机……看了许多此间之事。”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坦然地看向顾倾城,说出的话却如同平地惊雷:
“我知晓,在此间世界,夫妻若相处不谐,是可以‘离婚’的。离异之后,各自嫁娶,互不相干,甚至带着孩子……也能再觅良缘,只要彼此……真心相爱,亦能获得幸福。”
顾倾城:“!!!”
她整个人都裂开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离婚?!带着孩子再婚?!真心相爱?! 景修你丫这一个多月抱着手机到底在看些什么东西?!某乎情感专栏?某音离婚律师普法?还是某江带球跑火葬场文学?!
“景、景世子!”顾倾城的声音都劈叉了,“你……你都在手机里看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完了完了!好好的一个清冷谪仙,被现代网络信息污染了!这锅本郡主背不动啊!慕容渊会杀了我的!一定会!
景修却仿佛没看到她的崩溃,他苍白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一抹极其清浅、却又带着无限憧憬和……执念的笑意,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所以,城儿……我等你。”
“若有一日,你与慕容渊……‘不谐’了,或者……你想看看别的风景了……”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重得像誓言,“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景修……都在。”
顾倾城:“……” 她己经彻底石化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赶紧回去!立刻!马上!再待下去,这病秧子怕不是要自学《婚姻法》和《恋爱心理学》,首接进化成钮祜禄·景修了!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