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晋封祝明澜——正二品,嘉宁县主!”
宣旨声,在整个惠泉院回荡。
“嘉……嘉宁县主?!”
汪氏失声喃喃,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祝妍然猛地抬起头,脸上幸灾乐祸早被挫败所取代。
祝明澜!
你到底是什么命?
昨日在六个凶徒手中逃出生天,己是奇迹。
今日竟又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成了正二品的嘉宁县主!
韩元香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璟王疯了?
先帝赏赐给他的金山银海,他那富得流油的封地所得……
他竟然……全都捐了?
全捐给国库了?
这个败家子!
蠢货!
疯子!
他一个亲王自然封无可封,而他泼天巨财换来的嘉奖,全都白白便宜祝明澜!
韩元香脑中嗡嗡作响。
她是郡王妃,是从一品的命妇,但这身份是依附于丈夫爵位而来。
而县主,是独立的皇家爵位。
在正式的皇家礼仪场合,代表着皇室血脉或功勋的县主,地位天然高于她这样的命妇。
祝明澜恭敬三拜,双手高举,接过圣旨。
“臣女祝明澜,叩谢陛下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这才得起身。
“太好了,太好了。”沈兰馨狂喜难抑,抓住祝晚凝的手,“从今往后,这世间再无人……再无人能轻易辱没我的澜儿。”
祝晚凝回握母亲,前世她那些辗转反侧、痛苦煎熬的思量,都值得!
内侍监宣读完旨意,又向着祝家大房说道。
“陛下与太后,皆有金银、珍稀药材赏赐,随后便会由内务府送来。陛下知晓县主受伤,特许县主身体将养好后再进宫谢恩。”
沈兰馨三人感念圣恩,更是再度叩首。
太监不动声色,捏捏袖袋里林太妃昨日打点的银票。
心念微转,望向中山郡王妃韩元香、汪氏和祝妍然。
他脸上堆笑,轻声提醒。
“哟,这不是中山郡王妃吗?还有这两位,好似也不是祝家大房中人吧。既在场,亲见县主受封,依礼——”
内侍监笑容仍是可掬,可声音微微转冷。
“依礼,都要行参拜恭贺大礼的!”
此话一出,韩元香身子一颤,脸上表情瞬间扭曲。
来时,她依仗“尊贵身份”,可以盛气凌人,可以肆意凌辱祝明澜。
片刻之后,比她更高的“尊贵身份”又要将她的脊梁,牢牢压伏。
她韩元香,居然就要向着祝明澜跪地行大礼参拜!
汪氏、祝妍然两人,虽然不似中山郡王妃如此自尊挫折。
可在她们心中,早就将祝明澜视为必死之人,现在竟然还要跪她!
中山郡王妃双膝如灌重铅,带着濒临崩溃般的僵硬,对着祝明澜——
“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冰冷的地砖上。
汪氏、祝妍然只得也紧随其后,双膝重重跪地。
祝晚凝嘴角勾起冷笑,悄悄将长姐往前推了几寸。
祝明澜旋即明白妹妹的用意,身形一动,轻移寸步,便将自己的绣鞋,明明白白露在韩元香眼前!
韩元香喉头一甜,一股腥气首冲上来,又被她死死咽了回去。
她们三人只得假装看不见那双绣鞋,头颅深深地、耻辱地垂了下去。
韩元香额头触地,在祝明澜绣鞋边行了一个标准的叩拜大礼。
祝晚凝心头大快,世上只有她知道——
前世,此刻。祝明澜正将自己的脖颈,缢挂白绫,连鞋袜都无人为她穿上。
今生,此刻。联手害死她的仇敌们,对着她的绣鞋,俯地跪拜叩首。
祝晚凝的眼中恨意汹涌,可这份谢罪,还远远不够!
韩元香的声音干涩嘶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血泡。
“臣妇韩元香……恭贺县主……荣封……”
空气凝固,对韩元香三人来说,无比漫长。
可祝明澜并未故意拖延,只轻飘飘应答。
“起来吧。”
韩元香起身,脸都不曾再抬起,只挤出西个字。
“臣妇告退。”
领着中山郡王府的仆妇们,如丧家之犬般灰溜溜逃走。
宣旨太监见祝家大房这般情势,自然也不愿多侍,躬身行礼便要走。
秦嬷嬷将脸上血迹擦净,追上去塞银票。
“县主……告辞……”
汪氏和祝妍然此刻,只想要跟着韩元香一行逃出这是非之地。
“站住!”
祝晚凝的声音,轻柔响起。两人惶恐回头,汪氏强撑开口。
“五……五姑娘!我……我们就是陪着郡王妃过来看看……我可是你三婶!能有什么坏心?”
祝妍然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面孔,泪水说来就来。
“大姐姐……县主……我也是想缓和你和未来婆家关系……闹成这样,妍然也不想……”
言语羞辱三房母女毫无用处。
报仇,得要报在仇敌最痛处。
祝晚凝也换上一副天真之态,眼风扫过角落里抖若筛糠的香草与青荷。
“三婶,二姐姐,晚凝刚刚要被这两人气死,实在不知怎么处罚她们。”
“如今是三婶管家,不如三婶把人带回去好好管教?”
香草与青荷闻言,脸色惨白如纸!
祝明澜至善,沈兰馨心软,或许会饶她们一命。
但若是落到心狠手辣汪氏手里……她们必死无疑。
“不!不要!夫人饶命!县主饶命!五小姐饶命!”
两人连滚带爬地扑到沈兰馨母女脚边,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地哭嚎。
“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奴婢是被逼的!求求您开恩,留奴婢在大房吧!奴婢愿意做牛做马,将功赎罪,侍奉夫人和小姐一辈子!”
祝明澜缓缓回首,目光掠过那两个被砸得头破血流的丫鬟,再看向脚下磕头求饶的叛徒,轻轻摇了摇头。
祝妍然只想速速离开,还顾得上弃卒的死活?
她立刻对那个身怀武功的丫鬟使个眼色。
那丫鬟会意,上前一步,如同老鹰抓小鸡般,一手一个,死死扣住香草和青荷的胳膊,将她们拖拽起来。
“省得脏了县主的地界!”
祝妍然丢下一句,便和汪氏互相搀扶匆匆逃离,身后是香草、青荷绝望凄哀求。
等一切喧嚣散去,房中只余母女三人。
后怕将沈兰馨淹没,她猛地转身,高高扬起手掌,就要朝祝明澜脸上掴去——
祝晚凝惊呼:“娘!”
手掌在距离祝明澜脸颊寸许之处,生生地停住。
沈兰馨一把将祝明澜紧紧搂入怀中。
“明澜!我的儿!你给娘发誓!对天发誓!”
“此生此世,无论发生何事,遭遇何等绝境,都绝不许你再行自伤之举! 你若敢再如此……娘……娘…”
“娘,要如何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