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尖锐的碎片,裹挟着足以冻结灵魂的绝望,再次蛮横地凿穿了苏晚的意识壁垒。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预感,而是血淋淋、赤裸裸的“真相”碎片,被亡魂硬生生塞进她的脑海。
祭坛!扭曲的篝火映照下,七名戴着古老傩面的舞者,肢体正进行着一种绝非祈福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痉挛。他们的舞步是绝望的挣扎,是献祭前的最后抽搐。
祭坛中央,一股难以名状的巨大黑暗在翻腾、蠕动,如同亿万怨灵被强行糅合在一起,发出无声却震耳欲聋的哀嚎,仅仅是其存在本身,就散发出令空间扭曲的邪恶气息。
她“听”见了!那主持仪式的巫师,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每一个字都刮在灵魂最深处:“以尔等之魂为锁,以尔等之面为笼……封!”随着这冷酷的宣告,无形的力量降临。舞者们的身躯瞬间绷紧、扭曲,仿佛有无数无形的刻刀在同时剥离他们的血肉,榨取他们的生命。
苏晚甚至能“感受”到那种灵魂被硬生生撕裂、被投入无形熔炉煅烧的极致痛苦,濒临彻底崩溃的灵魂发出无声的尖啸,撕碎了记忆的屏障。他们的生命、剧痛、乃至即将彻底湮灭的魂魄,化作最纯粹也最残酷的燃料,疯狂地注入那翻腾的黑暗核心。
绝望的封印之力终于生效,如同无形巨手狠狠撕扯着那聚合的邪祟。庞大无比的黑暗被硬生生撕裂、分割!被撕扯下来的碎片疯狂地挣扎、嘶吼,却无法抵抗那沛然的封印之力,被狠狠拍向那七张空洞的、如同等待填充的容器般的傩面。
面具接触那黑暗碎片的瞬间,表面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那光并非净化,而是映照出内部被禁锢的恐怖——扭曲挣扎的浮雕光影瞬间在面具上活了过来!如同被活埋的凶兽在棺椁内部疯狂撞击、抓挠,光影扭曲变幻,勾勒出最原始的狰狞与怨毒。
这诡异的光华只持续了短短一息,便如同被掐灭的烛火,骤然熄灭。面具沉重地落下,死寂,冰冷,沉重得如同刚从千年墓穴中挖出的石棺椁,只剩下一种浸透骨髓的阴寒重量感。
苏晚的心脏在胸腔里骤然冻结、碎裂。冰冷的真相如同裹挟着万年寒气的巨锤,将她过往的认知彻底砸得粉碎——七傩面,从来就不是什么守护的神器!
它们是坟冢,是七具用活人血肉灵魂炼成的、禁锢着恐怖邪祟的“活棺”!每一张冰冷木面的背后,都囚禁着一个被撕裂的邪祟碎片,以及一个被永世禁锢、与邪祟一同腐烂、日夜承受煎熬的牺牲者之魂!
此刻在她体内哀嚎、撕扯的亡魂,正是这七具活棺中,其中一个棺椁里的囚徒!而她所佩戴、所接触的傩面,正是囚禁着亡魂与邪祟碎片的那具“棺材”本身!
“呃啊啊——!”一股积压了无尽岁月的怨毒、痛苦和被彻底背叛的绝望,如同决堤的岩浆,猛然冲垮了苏晚的喉咙。她的声带被不属于自己的意志撕裂,发出非人的、砂砾摩擦铁皮般的嘶吼:“容器……我们是……囚笼!”
嘶吼撕裂空气的刹那,苏晚的身体像被无形的巨力击中,猛地向后反弓,僵首如铁!她脸上或手中那古老的傩面,骤然爆发出刺目欲目的血红色光芒!那光粘稠、污秽,带着最原始的不祥,瞬间将整个房间浸染成一片血狱。
空气发出被挤压、被污染的尖啸,温度以恐怖的速度断崖式暴跌!窗户玻璃上,细密的白霜如同拥有生命的瘟疫,发出令人牙酸的“噼啪”声疯狂蔓延、加厚,玻璃表面瞬间爬满蛛网般的裂痕。
“呜——!!!”
几乎在同一瞬间,林轩腰间那个用以感应其他傩面封印状态的罗盘状法器,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足以撕裂灵魂的尖锐警报!指针不再是旋转,而是在盘面上疯狂地跳跃、震颤,如同垂死之人的痉挛,每一次剧烈的跳动都死死指向虚空中的一个方位——一个沉睡了不知多少年的“牢笼”!
紧接着,房间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铜铃,以及书架上另一件刻满符文的古旧龟甲,也像是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摇撼,同时爆发出凄厉刺耳的共鸣!
苏晚体内亡魂的嘶吼与傩面的异变,如同投入死寂深潭的巨石。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滔天巨浪!那沉寂了漫长岁月的另外六具“活棺”,封印正在被这剧烈的冲击猛烈地撼动、刺激!沉睡的棺椁在坟墓深处翻动,不祥的气息正穿透时空的阻隔,从西面八方隐隐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