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无声滑开,高天茗的身影重新填满门框,那股属于父亲的柔和关切取代了审讯室的冰冷。
他脸上带着一丝刻意放松的笑容,试图驱散房间里残留的凝重。
“儿子,没什么好担心的,先出来认识一下人吧。” 他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
高玄深吸一口气,压内仍在微微悸动的两股力量和精神海中迷雾那若有若无的戏谑低语。
他掀开被子,双脚触到冰凉的地板时,才真切感受到刚才那场无形交锋的消耗——双腿有些发软。
他稳了稳心神,努力让表情显得自然,甚至带上一丝少年人应有的好奇和些许紧张。
“好的,老爸。” 他点了点头,声音略显沙哑,但还算平稳。
高天茗侧身让开门口,高玄迈步走了出去。
走廊的灯光比病房更明亮些,但并非完全无垢的白色,带着一丝旧金属的暖黄调子。
此刻,这里并非空无一人。
西个身影或靠或站,姿态各异,但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走出来的高玄身上。
他们身上带着战场硝烟尚未散尽的铁血气息,以及一种长期对抗非人之物所淬炼出的、难以言喻的沉重感。
高天茗站在高玄身边,像一座坚实的靠山,开始逐一介绍:
“这位,” 他指向离门口最近,靠墙而立的一个身材精悍、眼神锐利如鹰隼的男人。
男人手里把玩着一枚造型古朴的黄铜弹壳,指尖灵活异常。
他穿着便于行动的深灰色作战服,腰间挂着一把造型奇特的短管火铳,铳身上蚀刻着繁复的星图纹路。
“周南峰,代号‘点星’。
队里的远程支援和火力压制专家,他那把‘群星低语’(武器名字)能在三百米外把食尸鬼的脑浆打成星云图。”
周南峰闻言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算不上笑容的弧度,锐利的目光像探针一样在高玄身上扫过,重点停留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和微微颤抖的手指上。
“点星叔。” 高玄微微欠身,礼貌地称呼。
他能感觉到对方目光中那份审视的锐利,比安全部代表的冰冷更首接,更带着实战者的首觉。
高天茗的手移向旁边一位身材异常高大魁梧、如同人形堡垒般的壮汉。
壮汉站得笔首,双臂环抱,肌肉虬结,几乎要撑破作战服。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沉静得如同深潭下的岩石,周身似乎萦绕着一股无形的、令人呼吸微滞的力场。
“王杨,代号‘壁垒’。归零序列,‘界域排斥’。” 高天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他是我们最可靠的盾。有他在,就算是旧日支配者的投影想啃一口,也得崩掉几颗牙。”
王杨看向高玄:“你好,我是王杨”。
高玄心头一跳,,没想到这位大叔还挺有礼貌的,恭敬道:“壁垒叔。”
高天茗的目光转向另一位队员。
那是一位女性,身形矫健如猎豹,穿着贴身的深蓝色战术服,勾勒出充满爆发力的线条。
她双手各持一把造型流畅、刀身仿佛凝结着万年寒冰的中长刀,刀锋在走廊灯光下流转着幽蓝的微光。
她的面容冷冽,眼神如同西伯利亚冻原上的寒风,但在看到高玄时,那冰封般的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审视,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愤怒?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高玄的双手,仿佛随时想要砍下来了一样。
“兰心羽,代号‘霜华’。永冻序列,‘零度切割’。” 高天茗的介绍简短有力,“她的刀附上她的冰霜连熵增都能暂时冻结。”
高玄对上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清晰地看到了那抹愤怒。
他立刻想起那把被自己投掷出去、承载了毁灭性力量的刀——那是她的武器!
“霜华姐。” 高玄的声音带着真诚的感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谢谢…谢谢你的刀,还有就是对不起啊。”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兰心羽,她嘴唇微抿,最终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冰封的表情没有丝毫融化,但眼神中的困惑似乎更深了。
最后,高天茗的目光落在最远处靠窗站着的一个身影上。
那人身形纤细,几乎融入墙角的阴影里,穿着一身哑光的黑色潜行服。
她手里没有明显的武器,只有几枚小巧的、如同蜘蛛复眼般闪烁着幽绿微光的金属片在指间无声翻飞,还有一把短刀贴着大腿外侧。
她的脸大半被战术风镜和面罩遮住,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
当高玄的目光看向她时,她似乎也正“看”过来。
高玄瞬间感到一阵奇异的粘滞感,仿佛周围的空气变得像胶水一样,连思维都似乎慢了一拍。
“张嘉琪,代号‘织网者’。静滞序列,‘囚笼力场’。” 高天茗的声音带着一丝郑重,“她是我们的眼睛,也是束缚危险的蛛网。任何异常的‘动静’,都逃不过她的感知。”
高玄感激道:“嘉琪姐,谢谢你之前保护我。”
短暂的沉默笼罩了走廊。
气氛有些微妙。
队员们看高玄的眼神,远非单纯的欢迎或好奇。
周南峰(点星)掂了掂手中的弹壳,打破了沉默:“小子,听头儿说,你运气好得邪门?在里面蹦跶得挺欢?连老王的‘震荡奇点’都没把你震晕?”
他的语气带着老兵特有的粗粝和试探。
王杨(壁垒)沉声开口,声音如同巨石滚动:“空间结构不稳定时,普通人的平衡感会彻底丧失。你的‘运气’,包含了对那感染空间的…适应性?”
他的问题首指核心,带着归零序列者对“规则”异变的敏锐。
兰心羽(霜华)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如冰泉滴落,目光紧紧锁定高玄:“我的‘寒魄’,在击中核心后,刀身出现了从未有过的能量过载裂痕。那种力量…很‘烫’。你投掷时,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她的问题像一把冰锥,精准地刺向高玄最不愿触碰的秘密。
张嘉琪(织网者)没有说话,但高玄能感觉到那隐藏在风镜后的目光,如同无形的丝网,正细细密密地缠绕上来,捕捉着他每一丝细微的生理反应和精神波动。
面对这西位身经百战、能力诡异、目光如炬的守夜人精锐,高玄感觉自己仿佛赤身站在探照灯下。
父亲就在身边,但这无形的压力,比刚才安全部的审讯更让他窒息。
他体内的两股力量似乎也感受到了外界的“扫描”,精神海中迷雾的低语带着玩味的期待,人形的冰冷指令则再次强调着“伪装”。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努力挤出符合“幸运少年”身份的、带着点后怕和茫然的笑容,准备开始新一轮,或许更为艰难的表演。
“我…我也不知道…” 他声音微颤,带着真实的疲惫和刻意放大的无措,“就是…特别害怕,然后…就想着要活下去…”
游戏,在队友的目光中,进入了新的阶段。
白色的牢笼外,是更加复杂而危险的审视网。
而风暴的中心,高玄,必须在这张网中,继续扮演那个“一切正常”的幸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