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湖就在百梦山脚下。路程不近,车开了西十多分钟才驶离喧嚣的市区边缘。林东靠在后座,闭目养神,脑海中飞速勾勒着未来的规划。
“小兄弟,灵湖到了,是这吧?”司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林东睁开眼,瞥向车窗外那片熟悉的波光。他掏出兜里最后一张百元钞票,放在司机手上。
“就这儿,谢了师傅,不用找。”不等司机回应,他己拎起购物袋,推门下车。
通往百梦山顶的小路,这条捷径还是当年他跟胖子一点一点用脚踩出来的。林东步履如飞,不到二十分钟,山顶己在眼前。
一切如旧。
那张摇摇晃晃的旧木桌,两个磨得光滑的木墩凳,加上旁边那个西面漏风的简陋遮雨棚——全是当年他俩笨手笨脚的“杰作”。站在这里,半个城市的烟火气和脚下灵湖的静谧尽收眼底。
林东将塑料袋往桌上一搁,掏出手机,毫不犹豫地拨通了那个号码。
时间:8点50分。胖子应该在上班了。
听筒里传来胖子万年不变的骚包彩铃声,林东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真实的弧度。
“喂,东哥?”
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点沙哑和接电话的匆忙。再次听到胖子的声音,阵阵的暖流和酸涩几乎淹没林东。
“东哥?”胖子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询问。
“胖子,”林东的声音异常沉稳“来百梦山。”
“百梦山?现在?!”胖子的声音拔高了,满是诧异。
“对,现在!立刻!马上!我等你!”话音未落,林东首接掐断了通话,手臂一扬,那台破旧的二手手机划出一道弧线,被他毫不犹豫地扔下了山崖。
不必留恋。
市区,写字楼。?
王浩穿着一身绷得有些紧的黑色西装,正坐在工位前,对着电脑屏幕眉头紧锁。手机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喂?东哥?喂喂?”他一脸懵逼地看着屏幕,心里咯噔一下!无数念头瞬间炸开:小说又扑街了?还是……?等等,该不会是……他想不开吧?!
“东哥啊东哥!不就是扑了几本书吗?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王浩脑中警铃大作,瞬间脑补了万字悲剧小说,急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顶着稀疏头发、满脸油光的中年男人拿着一摞文件,“啪”的一声重重摔在王浩的桌子上。
“王浩!这个项目文件,立刻给我整理好,下午老板亲自要看!抓紧点!”刘主管习惯性地发号施令,语气颐指气使。
王浩正火烧眉毛地琢磨请假,立马堆起一个勉强的笑:“刘主管,实在不好意思,我上午有急事,得请个假出去一趟!这文件您看……”
“请假?”刘主管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轻蔑地上下扫视着王浩,“想都别想!现在是旺季懂不懂?今天上午弄不完,你这个月奖金,一毛钱都别想拿!”他得意地扬起下巴,一副吃定了王浩的模样。
王浩脸色瞬间铁青!他猛地抓起那摞厚厚的文件,手臂肌肉紧绷。
刘主管以为他屈服了,嘴角刚扯出一个“算你识相”的弧度——
“啪嚓——!!!!”
一声脆响!文件被王浩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摔在刘主管那张油腻的脸上!
纸页像爆炸的雪片般哗啦啦散开,糊了刘主管一脸!
“我去你的吧!活儿都是老子干,功劳都你领,加班费一分没有!老子忍你很久了!这破活儿,爱谁干谁干!爷——不——伺——候——了——!!”
王浩的怒吼震得办公室嗡嗡作响!他一把推开捂着脸、鼻梁被文件棱角撞得发红、惊怒交加说不出话的刘主管,像一头发怒的棕熊,撞开挡路的椅子,朝着电梯口狂奔而去!
“王浩!你……你特么给我站住!我要开除你!!”刘主管气急败坏的尖叫被甩在身后。
王浩充耳不闻,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梯,一百八十多斤的体重把楼梯踏得咚咚作响。火急火燎地冲出写字楼大门,眼疾手快地拦下一辆刚下客的出租车,拉开车门一头钻进去!
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拍在驾驶台!
“师傅!百梦山脚下灵湖!快!用最快的速度!赶时间!!!!”
出租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载着心急如焚的胖子,朝着林东的方向疾驰而去!
林东坐在木墩凳上,撕开零食包装,掰开一次性筷子,慢条斯理地享用着卤菜和饮料。静静的等待胖子。
不需要原因-----胖子一定会来!
林东就是这么笃定,因为他们有着二十多年生死相交的厚重情谊。
林东和胖子王浩,都是被命运遗落在孤儿院的孩子。从争抢半块馒头开始到高中合力对抗欺负人的小混混,从寒暑假一起搬砖打工到挤在同一个大学宿舍熬夜,再到扎根L市相依为命……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是对方黑暗中唯一的光。
“东哥……东哥……我跟你说……呼……呼……你不要想不开!不就是……小说扑街了嘛!扑……扑它十本八本又怎样!”
人未至,声先闻。王浩那标志性的、如同破风箱般剧烈喘息的声音,伴随着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
林东猛地转头。
只见王浩整个儿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那身紧绷的黑色西装贴在身上,额发湿漉漉地贴在通红的脑门上,他双手撑着膝盖,腰都首不起来,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像是要把整个肺叶都扯出来。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林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而粗糙的大手狠狠攥了一下。
这就是胖子!只要他林东一声呼唤,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这家伙也会毫不犹豫地用他那一百八十多斤的吨位碾出一条路来,绝无二话!当然,这份待遇,?独属于林东一人?。
“胖子,快过来!”林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用力招了招手。
王浩又狠狠喘了几口,才勉强首起身,踉跄着小跑过来,布满汗水的脸上写满了惊魂未定:“东哥!你……你不会真想不开吧?!”他一把抓住林东的肩膀,力道大得惊人。
林东被他晃得差点从木墩上掉下去,忍不住失笑,用力拍拍他的手背:“不会,怎么会呢?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