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药物注射的刺痛、束缚带的勒痕和无休止的“治疗”中扭曲变形,失去了时间的意义。贺琛“体贴入微”地安排了“最好的”医疗团队——一个眼神如同淬毒冰锥、嘴角永远挂着刻薄冷笑的护士长,以及两个沉默如山、肌肉虬结的男护工。所谓的“治疗”,是精心包装的地狱:强制灌下散发着刺鼻化学气味的苦涩药水,呛得她涕泪横流;高强度“行为矫正”电击带来的剧痛让她全身痉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长时间的幽闭隔离,将她投入绝对黑暗、寂静无声的狭小空间,恐惧如同实质的黏液将她包裹、窒息。每一次“治疗”都伴随着护士长毫不掩饰的恶毒嘲讽:
“哟,这不是高高在上的姜大小姐吗?现在?不过是个没人要的疯婆子!瞧瞧这德行!”
“贺先生真是菩萨心肠,还管你这种废物的死活?要我说,就该让你自生自灭!”
尊严被彻底碾碎,身体和精神在双重酷刑下濒临崩溃。她试图解释,嘶喊着父亲的安危,换来的只有更粗暴的钳制、更响亮的耳光,以及被强行撬开嘴巴灌入的、加倍剂量的镇静剂。贺琛偶尔会“探视”,隔着探视窗冰冷的防弹玻璃,他穿着熨帖的高定西装,神情悲悯而无奈,对着主治医生“恳切”地询问“晚晚的病情”,每一次虚伪的表演,都像在姜晚溃烂流脓的伤口上,再狠狠撒上一把盐。
在药物和折磨的持续摧残下,姜晚的精神状态确实滑向了崩溃的边缘。幻觉开始如同附骨之蛆般纠缠:她看到父亲浑身浴血,向她伸出求救的手,却在下一秒被黑暗吞噬;看到贺琛撕下人皮,化作狞笑的恶魔,獠牙滴着血;看到那枚丢失的怀表在虚空中疯狂旋转,发出尖锐刺耳的、如同指甲刮过玻璃般的尖啸!她时而沉默如同没有生命的石雕,时而歇斯底里地尖叫挣扎,指甲在铁床栏杆上抓出道道白痕。护士长对此“成果”非常满意,在记录本上龙飞凤舞:“病人呈现典型狂躁发作伴幻视幻听,病情持续加重,建议加大药物剂量及物理干预。”
在一个被电击得意识模糊、浑身如泥的深夜,姜晚像破败的玩偶般被扔回冰冷的铁床。她蜷缩在角落,身体残留着电流蹿过的剧痛和麻木,灵魂仿佛己被抽离。放弃的念头像剧毒的藤蔓,带着甜蜜的诱惑缠绕上来:就这样彻底疯掉吧,或者…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掉…是不是就能彻底解脱?这无边无际的痛苦和绝望…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那令人向往的、永恒的黑暗时,她的指尖,触碰到了身下粗糙木板上一道细微的、却异常深刻的刻痕。那触感带着一种奇异的、首抵灵魂的刺痛。她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艰难地挪动手指,借着窗外惨淡月光投下的微弱光影看去——
那是一个歪歪扭扭、深深嵌入腐朽木纹的汉字,每一笔都带着刻骨铭心的力道,不知是哪个同样被绝望吞噬的前任病人,用指甲或什么尖锐物,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刻下的绝笔:
“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