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眯起眼,看见箫玄烬正立在丈许外的神龛前,残破的玄色劲装下摆沾满露水,右手握着的竹筒正氤氲着热气。
“醒了?”青年转身时,晨风掀起他束得松散的发尾,露出颈侧结痂的擦伤。
他屈指弹开落在肩头的香灰,将竹筒抛向这边,“这是用山涧水煮好的紫苏叶,祛祛血腥气。”
晨光勾勒出他眼底的青影,姜豆豆接过竹筒,揉了揉眼睛,呆愣愣的问道,“昨夜你没睡好吗?怎么眼底一片青黑。”
“啊?没有,”箫玄烬的喉结急促地滑动,“卯时摘的蕨菜要凉了,你过来吃吧,一会儿还要继续赶路呢。”
说罢,箫玄烬也不等姜豆豆回应,径径走出了土地庙,来到一边的小溪水旁,又拿凉水洗了一遍脸,才把眼底的燥热压下去。
箫玄落看着大哥又过来洗脸了,一脸诧异,“大哥?你不是刚洗完脸吗,怎么又过来了?而且你这……嗯……怎么黑眼圈这么重?”
[?_??]
小小的脸上写满了大大的疑惑。
箫玄烬默不作声,洗完脸又回到了土地庙内,任由身后的二弟怎么喊也不理他。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昨天晚上,自己做贼心虚的搂着姜豆豆睡,所以才没睡好吧!!
等他回到土地庙内,箫家众人都己收拾妥当,就等着出发了。
姜豆豆还凑到箫玄烬的身边悄声道,“不好意思啊,昨天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你昨天是说什么了吗?我迷迷糊糊的好像没听清。”
“嗯,没有,赶路吧。”箫玄烬看着前方的路况,大步向前走。
姜豆豆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其妙,他是狗脸吗?怎么一时一变的。”
此后的路上,一路平静。
过路的关卡也有王氏的父亲打点过,所以对箫家很是和善,甚至还给了几辆马车,令箫家的每个人都能坐上马车。
押送他们的官差也基本上都受过忠义侯的恩惠,所以也不会找事。
一天又一天。
这天,姜豆豆揉着因为连日赶路有点儿酸痛的腰。
无意间看见外面的界碑上写着房陵县三个字。
“咱们这是到岭南了?”
姜豆豆心念一动,这些日子越走越少穿衣服。
只顾着赶路,都没有顾得上看周围风景了。
“嗯,入了房陵县的地界了,咱们要去的地方,大概还得有三西天才能到。”箫玄烬坐在马车上,合上了正在看的书。
“这里靠近南蛮,瘴气多,且民风彪悍,而咱们国家的百姓就相对比较温和一些。”
“蛮夷人穿的衣服很有特点,一般是短小紧身的袄子和裤子,而且没有礼仪。比如,父亲去世后,儿子可以继承父亲没有血缘关系的妾,兄长去世后,弟弟可以继承嫂子。”
“但是,不论是新帝,还是先皇,都想着要攻下南蛮,或者友好外交。毕竟他们很擅长打猎,而且他们有一套在岭南这瘴气之地的生存之道,如果咱们也知晓了,对整个国家也有一定帮助。”
“还有皮毛,就拿京城来说,每年入冬,都需要大量皮毛,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但如果和南蛮友好,可以建立经济关联,或者学习他们的打猎技术,也能减少一项开支。”
箫玄烬絮絮叨叨的告诉姜豆豆一些事情。
从八卦到人文,从地理到军事。
好像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姜豆豆听的津津有味,还时不时还发表一些自己的言论。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游记上面并没有。”姜豆豆不免眯起了眼睛,好奇的看向箫玄烬。
主要是,在流放的这些日子,姜豆豆属实是无聊的很,也坐在马车上看了不少这个时代的书。可书上并没有箫玄烬说的这些东西。
箫玄烬手握成拳,抵在鼻子下面。
讪讪笑道,“这些都是很少在市面上出现的书籍。”
“比如呢?”
“咳咳,比如《嫂子别跑,我是我哥》、《小妈纯情火辣辣》、《继子好疯批,我整日被囚禁》……。”箫玄烬的声音越来越小。
姜豆豆:……。牛波一~也不知道这名字谁起的,如此的狗血无脑。但凡读过两年书,也想不出如此大胆的名字。
“你是如何入坑……嗯……你是如何看它们的?是什么支撑你一个小侯爷看这种书,喜欢看这种小道狗血辛秘。”
“从没看过这样的书名,觉得有趣,便拿来看看。”箫玄烬挑眉,“内容还不错,就是里面有些夸大其词了。”
“不过我还是能看出来哪些是真的,哪些是虚构的。”
箫玄烬的耳尖红红的,流放三个月了,难得看见他露出一副窘迫的样子。
箫玄玮几个小豆丁全都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方才说的那些书,都是什么鬼?
“大哥,可以借我看看吗?”箫玄玮不好意思的开口。
虽然他才是个三岁的小豆丁,但他也认识一些字了。
听到这书名,莫名有种羞耻感。
“没了,那些书全被咱爹给烧了,说我不学无术,整天研究些有的没的,勾的净看些歪门邪道的书。”箫玄烬淡然的说。
但说句实话,那些书其实真的蛮好看的。
是他以前从未看过的表达方式,通俗易懂且狗血脑洞。
姜豆豆感觉自己的头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却没有抓住。
沿着官道的一侧,是一条十分宽阔的河流。河流的对面便是南蛮的地界。
这里属于两国人的交界处,历来匪患不断。
是个穷山恶水瘴气密布的地方。
姜豆豆挑起车帘,看向在地里劳作的农人。
一个个的全都骨瘦嶙峋,无悲无喜,一脸漠然地弯腰在地里劳作,一看就是被生活打压的很厉害。简单的农具,在这些农人的手里创造丰收的希望。
“这里的土地不太肥沃啊,百姓的日子们都不好过。”箫玄烬也凑到了姜豆豆的身边,看向外面的世界,深邃的眸子沉暗了些许。
“嗯,可我们,也只是流放的人,能力有限。”姜豆豆这些日子看了不少书,也有关于这个时代的农业和工术方面的书籍。
嗯……怎么说呢,那些书里实用的太少了,老百姓只能靠天赏饭吃。
“岭南这个房陵县,属于三不管的地带。”箫玄烬坐回了马车里,不再看向车外,语气淡淡的说着,让人看不出他的内心想法。
“三不管地带?”姜豆豆挑起眉头道,“怎么个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