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几人回到丞相府时,被告知迎接蔡文姬归来的晚宴是设在曹丕府上的。
曹冲去见生母环夫人,眉飞色舞的讲诉了这一月来自己的经历,环夫人只是微笑着听他讲,最后在曹冲要走时,环夫人却拉住了他:
“冲儿,等你的玄武学院招生了,把据儿和宇儿也带过去学习吧!”
曹冲对这两个弟弟并不熟,对生母环夫人也不熟,他甚至现在都不知道环夫人的姓名。便想拒绝:“阿母,我那里条件艰苦,两个弟弟还小,怕是吃不了这个苦,还是让他们留在你身边,也好多陪伴你!”
环夫人眉间闪过一丝忧郁,缓缓开口道:“冲儿,你从大病初愈后,整个人变了很多。”环夫人看着曹冲,曹冲面色如常。
环夫人叹了口气:“阿母知道,生在这样的人家,你没有办法。你被毒鼠咬这事没那么简单,只是你父亲他不准再提此事……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阿母也看出来了,你想要做的事不简单,不管你要做什么,有自家的亲兄弟帮衬都会更好,你两个弟弟都还小,你带着他们好好教育,未来也能成为你的左膀右臂!”
曹冲被说服了,他能感觉到环夫人话语中饱含着对儿子的爱护,于是他开口道:“阿母,儿子知道了,等开学就把他俩接过去学习。”曹冲再次拜别,转身离开。
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环夫人泪眼婆娑:“他俩还小,你也还小啊,怎么要承受那么多……”
曹冲出来时,安玖两人正在院子门口等他,如今的丞相府,不仅是丞相居住之地,也是一个办公的小朝廷,他们不敢乱跑,只好待在这里守着。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曹丕府邸,刚好赶上晚宴开始。
曹丕对这个弟弟再次突然来访很是头疼,却不好发作,忙让下人在他旁边添加案几,招呼曹冲来坐:“冲弟,愚兄以为你正忙着修建学堂,抽不开身,所以没有叫你,是为兄疏忽了!”
曹冲洒然落座,开口道:“兄长守卫邺城,日理万机,百忙之中忘记通知小弟,自是正常不过了!小弟也是夜观天象,掐指一算,算到此处,故自己走来了!”曹冲满嘴跑火车,不知为啥。看到曹丕他就有一种不爽的感觉。
曹丕眼神微眯,对在座宾客说道:“我这个弟弟前段时间生了一场大病,如今总是会有些奇怪言语,大家勿怪!”
曹冲毫不在意,抬眼扫了一圈,这个宴会比他想象的还小,宾客只有八九人。小黄毛也回来了,坐在曹丕的右侧,曹冲看向他时,他正在喝酒,对场上的事漠不关心。
曹冲又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有女性在场。看来蔡文姬还没到。
因为是宴席,所以这次周不疑也有座位,就在曹冲的后面,安玖就只能站着了。
安玖倒也不恼,她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是每个人都像公子一样不在意她们的身份!
曹冲见在场的人他都不认识,于是主动和小黄毛打起了招呼:“二哥,军中怎么样,打仗好玩吗?”
曹彰开头微微错愕后,咧嘴一笑,他向来不喜欢文绉绉的东西,所以独自喝闷酒,现在曹冲挑起了他感兴趣的话题,他当即回复道:“此次只是去接蔡文姬归来,没有打仗,而且我现在在军队还没有实权,打仗也轮不到我指挥,不过这次军侯分了一个队给我,我和那些兄弟们相处得很愉快。”他停顿了一会,又补充道:“比这些书呆子强多了!”
曹丕看到两人侧着身子在他背后交头接耳,有些不悦,当即清了下嗓子:“两位弟弟,你们都刚行过冠礼,客人前要遵守礼节!”
两人重新端坐于座位上,都有些不爽,曹彰更是把耳杯重重砸于桌上,别过头不再理会曹丕。曹丕面不改色,依旧含笑端坐。
突然,本就热闹的人群中喧闹起来。曹冲抬头,看到门外走进两个女子。
左边女子身着翠绿色襦裙,身材,皮肤白皙,乌黑的长发盘成高髻,发间点缀着精美的金银饰品,黛眉弯弯,琼鼻挺翘,丰润的双唇上,略微涂抹着豆沙色的胭脂,走路时摇曳生姿,让人浮想联翩。
右边的女子则是略显普通些,看上去年纪稍大,身着黄白间色襦裙,也是黑发高盘,只是发间装饰品较为朴素。脸上略施脂粉,却难掩憔悴之色。眼角细微的纹路,似是饱经风霜。虽然容貌上没有左边少女姣好,身上却带着一种清冷的气质。
两人一同行进,便把在场人的眼神一路牵引。曹彰喝口酒,看着场上之人的丑态,不由冷哼一声。
两人快到主位时,曹丕站了起来,指着左边少女向众人介绍到:“这是内子甄氏,上蔡令甄逸之女!”言毕,甄宓扭动身体转向众人,款款下腰行礼!
又指着蔡文姬说道:“这是蔡中郎的女儿文姬,自幼聪慧,六岁便能辨琴,有神童之称。”曹丕停顿一下,“这倒是巧了,说到神童。这里还有两位,吾弟曹子渊,荆州别驾刘先的侄子周文首!”众人顺着曹丕的手指看了过去。
周不疑有些羞涩,而曹冲则是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正打量着蔡文姬:这就是东汉著名才女啊,和想象中不一样啊,似乎是个老女人!
众人讨论起曹冲前段时间做的行军诗,一时间夸赞连连。
蔡文姬听到众人的夸赞,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个年纪尚小的少年。甄宓也是美目连连瞥向曹冲,没想到还有人能当众力压曹植!
曹冲连连摆手,自称不才,见笑于大家!
曹丕见状,转移话题:“我父与文姬的父亲是好友,得知其之女流落于胡人之地,便着我二弟随军出使匈奴,带千金与玉璧赎回文姬,使蔡中郎不至于无后。”蔡文姬听闻,感怀身世,泪流满面。在场中众人亦是心有戚戚,感叹蔡邕的经历悲惨,称赞曹公的举止仁义。
曹丕见目的达到,再次开口道:“我父出征前,曾命我处置安顿好友之后,如今文姬方才归来,家道破碎,无依无靠,我愿在诸位中择一良人,将文姬嫁予他,不知诸位可有意者?”众人神色慌张,低头接耳议论纷纷。
“我听说她先嫁给卫仲道,没有生育,丈夫死后回娘家,后来又被匈奴左贤王所掳,生育了两个孩子。现在再嫁岂不是三嫁了?”
“就是啊,更何况她是蔡邕的女儿,定然不能做小,娶她就得以正妻之礼!”
“唉,她现在都三十多岁了,你看她在匈奴被糟蹋得面黄色衰,可千万不要看上我啊!”
“老天保佑,也不要看上我,我才二十多啊!”
……
蔡文姬耳力颇好,听到众人的议论,悲从中来,强忍住泪水,低头无声抽泣。
曹丕见无人自愿,眉头一皱,当场点名道:“董祀,你与文姬是同乡,便将文姬许配于你!你需好生待她!”
众人如释重负,董祀则如丧考妣,他才22岁,怎么落到他头上了,他感觉整个人生都毁了,只是他一个小小的屯田尉,没有反抗的胆子,只能挣扎着出列行礼:“是,谢丞相,谢公子!”
蔡文姬看向董祀,见他目光呆滞,面露绝望之色。心中一痛,不想耽误别人,想要谢绝此婚事,但目光看向曹丕时,却又立即收回,她一个弱女子,这些事不是她能决定的,终是不敢开口。悲急之间,眼泪如大水决堤,很快打湿了胸襟。甄宓在旁边心有所感,伸手扶住她,轻轻拍打宽慰。微微叹口气,这种事,她也帮不了什么忙。
蔡文姬闭上眼睛,就要认命。
突然,沉闷的大厅里传出一道清冽的声音:
“我反对这门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