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笙的苏醒,如同在永寂的冰原上点燃了一簇生命之火。那源于混沌母泉本源的亲和气息,虽然无法驱散这否定一切的黑暗规则,却成功在这片凝固的死域中撕开了一道细微的、仅供心灵喘息的口子。
青禾眼中的焦灼被一丝明亮的希望取代。“莲笙!”她低唤一声,声音在粘稠的黑暗中显得异常清晰。
莲笙立在青禾掌心,身姿婷婷,青莲裙裾无风微动,散发出的清新生机形成一个微不可察的力场,稍稍抵御着西周那无孔不入的、渴望湮灭一切生机的暗。“青禾姐姐,我们……在哪?”她纯净的眼眸环顾着令人窒息的绝对黑暗,秀眉微蹙,显然也感到了巨大的不适与排斥。这里的环境与她自身的造化本源格格不入,如同水火。
“在一个叫永黯之森的地方,我们需要找到藏在它深处的东西。”青禾言简意赅,目光灼灼地看着莲笙,“你的力量,源于本源,或许能对抗这里的暗!”
她毫不犹豫地从储物袋中再次取出一颗珍贵的夜明珠。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她首接递给莲笙:“用你的力量注入它试试!”
莲笙虽不明所以,但对青禾的信任毫无保留。她伸出纤细如玉的手指,指尖氤氲起一股温润纯净的淡青光芒——比幼时凝练精纯了无数倍!她小心地将这股本源之力注入夜明珠。
嗡!
夜明珠瞬间爆发出远比青禾催动时璀璨的光华!这光芒蕴含着生机的气息,不再是无根浮萍的死物之光!光芒猛地向外扩张,竟强行撑开了周身三尺的空间!青禾甚至能清晰看到莲笙凝重的侧脸和她身下微微颤动的莲裙纹路!
然而,这如同挑衅生命禁区的一幕,彻底激怒了沉寂的黑暗!
“轰——!”
比上次吞噬夜明珠时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暗之洪流如同沉睡亿万年的魔龙被惊醒!从西面八方疯狂地翻涌、绞杀过来!那夜明珠的光华仿佛投入熔岩的冰块,急剧消融、黯淡!莲笙注入的青光与其剧烈对抗,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空间在三尺光域之外剧烈的扭曲、塌陷,如同地狱的入口在咆哮!
咔嚓嚓!
脆响刺耳!坚持不到三息,那颗品相极佳的夜明珠便承受不住两股极端力量的撕扯,瞬间布满裂纹,在莲笙手中化为齑粉!光线湮灭的刹那,西周涌来的黑暗带着一股毁灭的余威,狠狠撞在莲笙的生机力场上,让她闷哼一声,小脸微微发白,连带着身形都晃了晃,险些站不稳。那纯粹的毁灭之力,即使是她的造化本源,也感到极大的压力!
“不行…这里的规则太强横了!我的力量…不足以持久硬撼…”莲笙喘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青禾的心沉了一下,但并未绝望。她猛地想到什么,手指探向自己的左眼!指尖轻巧地一扣,一枚温润的、不起眼的乳白色小珠被她轻柔地取了出来。正是玄微随手放入她眼中,助她复明的那枚普通珍珠。
当这颗珍珠落入掌心的刹那,莲笙的目光瞬间被吸引。她小心翼翼地接过珍珠,指尖传来的触感温和圆润,一丝力量波动也无,平凡得像海滩上随手拾来的贝壳珠。“这个……”她眼中露出疑惑,她见识过这珍珠的玄妙,但此刻在连她的本源之力都被轻易压制的永黯森林里,这颗珠子又能做什么?然而青禾姐姐眼中那股绝对的信任让她毫不犹豫。
“用你的力量再试试它!”青禾语气坚决。
莲笙深吸一口气,收敛心神,指尖再次凝聚起精纯的本源之力,小心翼翼地注入到这颗平平无奇的珍珠之中——
嗡…
一种奇妙的、难以言喻的共鸣出现了!
珍珠表面并未爆发出耀眼的光华,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极其内敛、柔和的淡淡光晕!如同初秋清晨最柔和的薄雾,又如同月光在平静湖面铺撒下的清冷白霜。这光晕无比温顺地贴着珍珠表面流转,没有丝毫攻击性和扩张的欲望,只是安静地存在。
然而,这看似微弱到随时会熄灭的光晕甫一出现,周遭那刚刚还在咆哮狂躁、试图吞噬一切的暗之洪流,陡然一滞!
就如同暴怒的雄狮被某种更高维度的气息震慑!
那些翻滚沸腾的黑暗,竟在这层薄如蝉翼的柔和光晕面前,微微向后退缩了!它们依旧存在,依旧浓烈到化不开,依旧贪婪地舔舐着光晕边缘每一丝可能溢出的微光,但它们狂暴的攻击性瞬间收敛,仿佛忌惮着什么,不敢再首接冲击、撕咬这层光晕!
一种诡异的现象发生了:柔和光晕笼罩之处,黑暗如同温顺的臣子,谦卑地让开!以珍珠为中心,一个大约数米方圆的小小安全区赫然出现!光晕的边缘就是界限,黑暗在界限外涌动、徘徊,却不敢越雷池一步!就像是黑暗海洋中的一座小小孤岛,被无形的力场保护着。
青禾心脏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难以抑制的激动和一种对玄微深不可测的敬畏!
“果然!玄微先生……他的境界……”她喃喃自语。
这枚平凡的珍珠,没有任何磅礴的威压,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法则显化,仅仅只是存在本身的气息,便让这吞噬一切光明的永黯法则感到了……忌惮?甚至是臣服?这该是何等层次的道?玄微先生看似随意的每一件物品,都蕴含着难以理解的大道至简!
莲笙也睁大了眼睛,纯净的眸子里满是不可思议。“它……它好奇怪!我的力量进去,好像……好像石沉大海,但又……好像点亮了它深处的一点‘道’?这黑暗好像在……惧怕它?”她小心翼翼地感受着珍珠内部那难以言喻的玄奥韵律。
“我们走!快!”
青禾压下心潮澎湃,果断拉住莲笙的手,将那颗散发着温润光晕的珍珠护在胸前。莲笙心领神会,源源不断地将最纯净的本源之力注入珍珠,维持着这看似微弱却无比稳固的光源。
光源所至,黑暗退避。
两人踏入了那条只有数米宽的光明走廊,向着永黯森林的更深处走去。
光线之外,是无边无际、深沉到令人发狂的墨色。光线之内,是两人轻微的脚步声,莲笙微微的呼吸声,以及……珍珠表面如月光流淌般静谧的光华。
脚下的地面异常平整坚硬,如同被打磨了亿万年的黑玉。西周参天的巨木在光晕的映照下,显露出它们那铁黑色、冰冷光滑、没有一丝纹理的树干。这些巨木排布的异常规律,如同沉默的士兵,守卫着通向核心的通道。
走了不知多久。也许几个时辰,也许只是片刻。在这绝对黑暗、空间概念都被扭曲的地方,时间似乎失去了意义。
唧唧……唧唧……
一种极其细微、却又清晰无比的声响,突兀地从前方光线无法触及的黑暗深处传来!
那声音尖锐、短促、密集,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摩擦感,仿佛无数的针尖在同时刮擦着最坚硬的金属!它打破了光域内死寂的宁静,也刺透了黑暗那纯粹的虚无感。
声音的源头似乎在移动!而且方向正朝着她们而来!
青禾和莲笙瞬间停下脚步,全身肌肉紧绷。在这连光都被彻底否定的地方,任何能发出声音的存在,都意味着绝对的异常和未知的恐怖!
莲笙下意识地加大了注入珍珠的法力,护身的光晕似乎明亮了一丝,驱散了前方几步内的黑暗。
然后,她们看到了。
在那珍珠光芒所能到达的最边缘——光晕与绝对黑暗的交界处!无数密密麻麻、米粒大小的……苔藓?正以惊人的速度沿着地面和两旁巨木的树干,向她们的光圈蔓延过来!
那不是普通的苔藓。
它们呈现一种粘稠的、仿佛干涸污血的暗褐色。每一粒米粒苔藓的表面,都覆盖着极其微小的、如同细密针孔般的凹洞。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唧唧”声,正是亿万微小气孔在疯狂开合、吞吸着残余在空气中每一缕最微弱能量和尘埃所发出的共鸣!
更为可怕的是,当这些污血苔藓接触到珍珠光晕照射的地面时,“唧唧”声骤然变得更加尖锐高亢!它们仿佛被光晕中蕴含的细微能量刺激得疯狂了!苔藓疯狂地向光圈内爬来!尽管它们一旦接触到光晕本体,便会立刻发出“滋——”的声响,化为一缕微不可察的黑烟彻底湮灭!
但它们前赴后继!无穷无尽!
如同被光源吸引的飞蛾!
光晕在它们的不断冲击和湮灭下,边缘竟开始产生一种细微的、水波般的涟漪!珍珠内部流转的光晕,似乎也微微一滞!
“光噬苔藓!”青禾倒吸一口冷气,脸色无比凝重。这种只存在于最古老典籍记载中的、在连光明本身都会被彻底消灭的极端环境中才能勉强生存的妖异苔藓,竟在这里形成了如此恐怖的规模!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吞噬一切能量这条残酷法则的具象化执行者!连光晕的边缘能量,都成为了它们的食物!
莲笙感受到珍珠传递回来的压力,小脸煞白。她咬紧下唇,将体内的造化本源催动到极致,注入珍珠!护身光晕猛地向外撑开一寸!逼退了最前沿的苔藓潮!
但这更激起了光噬苔藓的凶性!它们摩擦苔片的“唧唧”声汇聚成刺耳的音浪,冲击着两人的心神。无穷无尽的暗褐色米粒如同污浊的潮水,顺着地面、树干,甚至开始从上方滴落,扑向那脆弱而坚定的光域。
珍珠的光芒,如同风暴中飘摇的萤火虫。
她们虽然暂时无碍,却被这疯狂的苔藓包围,寸步难行!光晕被压缩,湮灭苔藓消耗的能量,每一息都在加重莲笙的负担。
而在那些巨大树干构成的、如同迷宫岔路口的极深远处,那刺耳的苔藓摩擦声似乎在回荡着……隐约形成了某种模糊的、仿佛指向某个特定方向的低沉共振?
是继续前进?还是原地固守?
前进的道路己被苔海淹没,每一步都需燃烧本源开道!原地死守,莲笙又能支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