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郊外,1:1复建的天庆班戏园子影视基地拔地而起。飞檐斗拱,朱漆斑驳,戏台高耸,后台狭窄而充满烟火气。空气中弥漫着木头、灰尘和淡淡的油彩味,瞬间将人拉回那个风雨飘摇的年代。
剧组气氛在陈墨的高压下如同绷紧的弦。顾屿换上程砚生的常服——一件半旧但浆洗得挺括的深色长衫,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当他从化妆间走出时,整个片场似乎安静了一瞬。他身姿挺拔如竹,行走间带着梨园名角特有的韵律感,眼神沉静内敛,仿佛己与这烽火梨园融为一体。
开拍的第一场戏,并非高潮迭起的“堂会”,而是陈墨精心挑选的一场“日常”——程砚生晨起练功。
场景:戏园后院的空旷场地,天蒙蒙亮,寒气逼人。
人物:程砚生(顾屿 饰),老仆福伯(田方 饰)。
剧情:程砚生身着单薄练功服,在寒风中练习走圆场、吊嗓、压腿。福伯默默在一旁生起小火炉,温着热水。
“A!”
顾屿动了。他先是在原地闭目凝神,深深吸入一口凛冽的空气。再睁眼时,眼神澄澈专注,仿佛周遭的寒冷与时代的阴霾都被隔绝在外。他开始走圆场,脚步轻、快、稳,每一步都落在特定的点上,无声无息,却带着一股行云流水般的韵律。单薄的衣服贴在身上,勾勒出精炼的肌肉线条,呼出的气息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他开嗓了。没有唱词,只是一段清越悠长的“咿——啊——”。声音初时清亮,渐渐拔高,在寒冷的空气中盘旋、震颤,带着一种穿透寂静的力量,既是对嗓子的淬炼,也仿佛是对这压抑世道无声的抗争。镜头特写他的喉结滚动,脖颈处因用力而微微绷紧的线条。
接着是压腿。他将腿架在冰冷的石锁上,身体缓缓下压。寒气侵入骨髓,肌肉拉伸带来酸痛,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眼神依旧沉静如水,只有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在晨光中微微发亮。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克制,充满了对身体的绝对掌控力,更透着一股在逆境中锤炼自身的坚韧。
福伯佝偻着背,默默将烧好的热水倒入粗瓷碗里,放在一旁的小凳上。他看着程砚生练功,浑浊的老眼里满是心疼,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拿起一件厚外套,想上前,却又停住脚步,只是将衣服抱得更紧了些。
没有台词,只有晨风、练功的声响、火炉的噼啪和福伯无声的守望。顾屿用身体和眼神,将程砚生那份风雨飘摇中依旧坚守艺术本分、锤炼自身以求存图变的“韧”与“静”,演绎得淋漓尽致。田方老师则用几个细微的动作和眼神,将老仆的忠诚、心疼和无奈刻画得入木三分。
“Cut!”陈墨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难得的满意,“好!筋骨有了,精气神也有了!程砚生的‘根’,立住了!田老师,您的福伯,是这戏园子的‘魂’!”
顾屿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厚外套披上,走到监视器前回看。田方老师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小伙子,这功,练到心里去了。” 顾屿恭敬地回礼:“是田老师您带得好。”
江南小屋内,苏蔓正带着《归园匠心》第二季的剪辑团队进行后期工作。她穿着舒适的工装夹克,长发随意挽起,专注地盯着监视器屏幕,时不时与剪辑师低声交流,手指在触控板上快速滑动。她看到顾屿在《长河落日》片场传回的花絮照片(周明远分享的),照片里顾屿长衫挺立,眼神沉静。她嘴角弯起一抹欣赏的笑意,对旁边的助理说:“看看顾老师这状态,戏里戏外都是‘角儿’的范儿了。咱们第二季里他劈柴烧火的‘刀神’形象,和这个反差绝了,观众肯定买账。”
与此同时,沈微刚写完一篇关于《追光者》林烽角色的简评,发布在自己的专栏上。她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关掉文档,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长河落日》的部分剧本摘要。她看着程砚生的人物小传,尤其是关于“双重伪装”的设定,清冷的眼眸中闪烁着思考的光芒。她拿起手机,犹豫片刻,最终没有拨出,而是新建了一个文档,标题为“论极端环境下表演的层次压缩与解压——以程砚生为例”。沈微气质清冷疏离,肤色白皙,五官精致却常带着一丝倦怠的冷感,长发如墨瀑般垂落,唯有在专注思考时,眼底会燃起炽热的光。
顾屿的淬火之旅,在烽火梨园中正式展开。而围绕着他的人们,也都在各自的轨道上,推动着、见证着、思考着这场银幕上的蜕变。冰刃己初具雏形,真正的淬炼,才刚刚开始。接下来等待顾屿的,将是那场炼狱级的“日寇堂会”,以及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那把“淬毒冰刃”的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