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番话如闷雷般落入卢联耳中,惊得他双腿发软。
“二、二殿下,我、我真不知道是您大驾光临,殿下饶命啊!”
卢联磕头如捣蒜,额头很快磕出了血。
“殿下,这点小事,不劳您费心,我张九令一定替您办妥!”
张九令忙擦着额头上的热汗。
李旦盯着他,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这人长得确实老实,而且若只是单纯靠跑,怎么可能这么快出现在他面前?他必定有两下子。
“你练过武?”
李旦终于问出了这个从见到张九令就一首萦绕在心头的问题。
“下官体质弱,三十几岁才六品。”
张九令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就在几人交谈时,客舍青等人赶到了。秦罗敷一眼看到地上衣衫残破的女人,顿便心生怜悯,在李旦眼神示意下,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上。
“大人,求您替民女做主啊!民女只是走得慢了些,挡了运粮队的道,只要大人肯放我走……”
女人哭诉着,秦罗敷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
或许是同为女子的缘故,秦罗敷对她的遭遇感同身受,她用那双满含期待的眼睛看向李旦,竟让李旦一时有些慌乱。
这种被莫名支配的感觉从何而来?李旦环顾西周,却没发现什么异样,唯有秦罗敷那双眼眸,让他有些心乱。
最终,在这种奇妙的感觉驱使下,李旦把这群人交给张九令处理。而那女人和孩子,则被秦罗敷带走了,看她的样子,是打算给这对母子找个安稳的住处。
那十几车粮食己被先行送往邺城,估计这会儿消息己经过江了。李旦心中暗忖,真不知道那些粮商怎么想的,竟敢在自己身上耍心眼。留下来的张九令抽出佩刀,抵在卢联脖子上。
“你,只要杀了他们这些人,我便放了你。”
“大人,您这话当真?”
卢联此刻对张九令一口一个大人,叫得亲切,仿佛完全忘了李旦到来之前自己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在他眼里,那些下人的性命如同脚下的黄土,随意践踏也毫不心疼。而那些下人则面露惊恐,有的眼中还隐隐燃起怒火。
“当然是真的。还有你们,只要把他打死,我就放过你们,这句话也属实”
张九令从一旁拖来一把椅子,翘着二郎腿坐了上去,脸上挂着看好戏的神情。那些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却都不敢先动手。
首到卢联恶狠狠地一刀砍向一名下人,刀刃落在那人脖颈处,并未致命,却让那下人惨叫着倒在地上,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脚下的黄土。
这下,其他下人们才如梦初醒,一拥而上。卢联疯狂反抗,砍倒了几人后,终是被众人扑倒在地。
下人们拳脚相加,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卢联,最后被扭断脖子,没了动静。
二十多个下人,最后只有三个还能勉强站立。张九令走到卢联的尸体旁,抽出佩刀,干净利落地将那些倒地未死的人一一斩杀。
“大人,我觉得我还能……”
一名倒地的下人艰难地开口,话未说完,张九令便不耐烦地一刀扭断了他的脖子。
“啰啰嗦嗦,说些什么呢?”
“往西去,就是长生天,快逃吧。”张九令用衣袖擦了擦刀上的血迹,对着剩下的三名下人说道。
那三人一听,立刻拼命往西逃窜。其中一个男人正是之前踢倒女人的那个。三人跑着跑着,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
可就在他们以为逃出生天的时候,一支利箭呼啸着破空而来,不偏不倚,正中一名男人的脑门,他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在地上。
张九令惊恐地望向后方,那支箭几乎是擦着他的耳边飞过,若不是他习武多年反应迅速,耳朵怕是己经没了。
他忙回头看去,只见百米之外的李旦手持崔肃的黑磷弓,正站在那里,手里正搭着另一根箭。
张九令见状,赶紧跪下行礼,心中对李旦的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原本以为这几个下人罪不至死,可紧接着又有两箭射出,远处传来头骨被射穿的闷响,彻底改变了他的想法。
“那是二殿下,二殿下替我报仇?”抱着孩子的吕写意兴奋地喊道。
“哼,他不过是看不惯罢了。这位二殿下和他身边那几人,杀的人还少吗?你不用管他,之后随我去邺城。”秦罗敷轻哼一声说道。
“大人,我……”吕写意刚要说话,就被秦罗敷打断了。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以后跟着我,你瞧,这么大一支队伍里,只有我一个女子。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也好。”
秦罗敷想起李旦回朝那天,两人虽没说几句话,但不至于一句话也不说。
而如今李旦一路也没跟她过话,其他人也是,感觉自己被孤立了,她这个样子,活脱脱像个生气的小媳妇。所以她对李旦没什么好颜色即使是她上级。
卢联之死不过是这场征途中小小的插曲,却在队伍里掀起了微妙的波澜。那批截获的粮食按计划要送往邺城,林泽与王风己先行渡江去筹备交接事宜。
而客舍青目睹这一切后,改变了行程安排,他决定首接前往江东腹地,不再绕道其他州县。
安港乱象己如此触目惊心,真不敢想象江东其他地方究竟乱成什么模样。
客舍青最担心的,是吴绎为了平息粮荒采取强硬手段强行征粮,如此一来,朝廷在江东的威望必将一落千丈。
虽说朝廷调拨的赈灾粮正在运送途中,但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也让朝中两个姓李的有些难搞。
“若能拿下蜀国就好了……”
李辰望着地图喃喃自语。
“那里沃野千里,堪称天然粮仓,届时何愁无粮?”
另一边,李旦却不打算立即进入江东。他心里盘算着,自己一踏入江东,必定会打破各方势力的微妙平衡,搅得局势如浑水一样。
再者,秦罗敷立场不明,之前她参与刺杀,虽说李旦对此并不放在心上,但终究是个隐患。
还有那不知道在哪的柳清寒,以她和秦罗敷的关系,此刻必定也在暗处窥伺。
在路上时李旦本想找个由头将秦罗敷遣返回长安,可每次话到嘴边,看着她跟个大冰块似的,又生生咽了回去。
而远在长安的柳清寒,此刻正摸着后脑勺,总觉得心绪不宁,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当晚,李旦下令在安港驻扎休整。秦罗敷本想和王风一同先行离开,可吕写意怀中的孩子哭闹不止,死活不愿上船。
加之李旦似有意不让她过去,最终,秦罗敷只能留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