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扶没有开口,只是眸色清冷,一脸淡漠地看着跪在她面前的萧丞相。
萧丞相说完话半天都没有听到君扶的声音,这才壮着胆子抬起头看了一眼,恰好对上君扶看过来的视线。
那眼神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仿佛能看透一切,只是看了一眼,萧丞相便觉得有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
他张了张嘴,第一次不知道自已该说些什么。
陛下什么时候竟有了这么强的气场了。
众大臣也纷纷噤声,没人知道君扶搞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
只有风邻渊,他低垂着眉眼半勾嘴角。
“丞相大人该对陛下多些信任才是,毕竟深陷流言之中的并不止萧公子一人,这些日子关于本督的传言也不少。”
萧丞相一愣。
他愕然抬头,就看到君扶点了点头。
“风大人说得对,这样的流言朕从不信,朕只相信自已的眼睛看到的证据,所以萧丞相若是为了这件事来见朕,便安心回去吧。”说完,她便转身进了营帐。
电光火石之间,萧丞相想通了君扶这么做的目的。
她是故意将萧清羽拉下水来洗清风邻渊身上的传言。
若是传言可信,那么萧清羽便同风邻渊一样。
若是传言不可信,那他之前传出那些针对风邻渊的,便同样不会有人相信。
萧丞相恨恨地咬着牙,他没有想到自已终日打雁,今日竟然被雁啄了眼。
风邻渊的铁扇在指尖绕了一圈,他淡声道:“陛下既然如此说,丞相大人便可放心回去了。本督听闻萧公子的情状不太好,丞相大人还是早些回去看顾着吧。”
话说完,便也闪身进了君扶的营帐。
薄薄的帘子根本挡不住什么,君扶将风邻渊刚刚的一字不落的全都听了进去。
她坐在桌边抿着茶,见人进来,有心调侃。
“风卿到朕这里,是怕出去会挨打吗?”
风邻渊手中把玩着铁扇,眼神玩味,“他大可以试试看。”
闻言,君扶斜睨了他一眼,“查的如何了?”
风邻渊手上动作一顿,“结果如何,陛下心中不是已经有数了么?”
然而,下一瞬,他看到君扶摇了摇头,“朕问的不是这个。”
这到让风邻渊觉得有些好奇了,“那是?”
君扶默了默,“第一次也就罢了,可是这次,萧清羽是不该知道朕出行的路线的。”
或许第一次刺杀还能说是君扶有意放水,想要将人引出来,可是第二次,她完全是一时兴起想要跟风邻渊出去散散心。
那条路也是随着心情随便选的,可即便是这样,萧清羽还是早早就在那条路上等着与他们‘偶遇’,萧丞相更是提前埋伏好了杀手等着取风邻渊的性命。
君扶的话让风邻渊的眸光变得幽深起来,“陛下的意思是……”
“除非萧丞相有通天的本领,否则,那便是朕身边还有人与他里应外合。”
君扶能想到这一层着实是有些出乎风邻渊的意料,他看向她的目光中又带上了几分欣赏。
看到这样目光的君扶又哪里猜不出风邻渊的意思,她眯了眯眸子,“看样子,风卿应该已经有些眉目了。”
风邻渊倒是没有藏着掖着,他大大方方地点头,“确实是问出了点儿东西,只是目前还没有证据。”
“是谁?”
“贺旭璋。”
“是他?”这个名字有些出乎君扶的意料。
贺旭璋是此次围猎负责巡视的御林军统领,若是他的话,知晓君扶的行动路线再透露给萧丞相,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只是这个人是什么时候与萧丞相这个老狐狸混在一起的。
君扶仔细搜寻那段记忆,可是关于贺旭璋的部分简直少之又少,甚至到了最后萧丞相身边也似乎也没有出现这个人的身影。
所以,君扶从一开始就完全没有怀疑过他。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给他们留下一个可钻的空子。
直到这一刻,君扶才猛然间发觉,自已自从觉醒了那些记忆之后,也未免有些太过依赖那些记忆。
这次的事无疑是给她敲响了一记警钟。
“朕记得,这个贺旭璋是武将出身,壮年时也没少在边疆杀敌卫国,这样的人竟然也开始有自已的小心思了。”
听到君扶的话,风邻渊淡淡抬眸,“陛下不信?”
“不是不信,只是这万事都该有个原因,朕有些好奇。”
不知想到了什么,风邻渊的双眸倏然间变得阴冷起来,“或许他想要的,只有臣的命。”
风邻渊的语气有些古怪,古怪到君扶想要不留意到都不行。
她下意识就想问出口,可就在话音即将出口的那一刻,她猛然间闭上了自已的嘴,将差点冲出口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然后在心中将这件事记了下来。
而风邻渊显然也发现了自已的失态,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就看到君扶正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像是没有听到他刚才的话。
风邻渊悄悄松了一口气,他发觉自已这些日子在君扶面前,似乎是有些太过放松了些。
他抿了抿唇,起身同君扶告辞回去了。
出门的时候萧丞相已经离开,风邻渊抬头望了一眼有些灰暗的天空,压下眼底的情绪。
“派几个人跟在贺旭璋身边。”
因着接连遭遇了两次刺杀,再加上萧丞相那边的萧清羽需要好生休养,而围场条件毕竟有限,所以君扶并没有停留几天便决定拔营回京。
一路上,萧丞相都在马车里照顾伤的不轻的萧清羽,几乎连面都没有露过。
君扶对这种情况倒是乐见其成,她抬手往棋盘上落了一颗黑子。
“看样子,那个老狐狸是能消停一段时间了。”
坐在他对面的风邻渊看着自已的一片白棋失守,怔愣半晌,最终将棋子扔回到棋盘里大方认输。
“陛下棋艺高超,臣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