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捧起离遥指尖,动作轻柔为她拭去酒渍。
那名叫金尧的少年面色死寂地被带下去。屋内,琴音依旧清澈婉转,似清泉流淌延绵不绝。
离遥身侧花团锦簇,祝灵却独自坐在对面,仿佛置身另一个世界,稍显冷然。
“你怎么了?若是还有难办的事,我可以帮你。”离遥率先发问。
祝灵笑着摇摇头,提醒她,“你现在不比从前,小心点。”昨天离遥那一身血,正是替她解决的麻烦。
她不愿多说,离遥也没有强求,随即询问,“她走了吗?”
这个“她”不言而喻。
祝灵略微迟疑开口,“我们找到她后,按照计划让她走水路离开京城,从此消失在众人面前。可是,她不想走。”
“你留下她了?”离遥疑惑地看向她,本以为白秋水已经脱身,竟然现在才告诉她,对方根本没走?
“她伤得很重,卧床休养走不了。”祝灵面色不改。
离遥细细算来,“那条河水急但并不深,也没有很多水草石头。从她跳入河中到下游被你们救起不过最多半柱香时间,哪来什么重伤。”
见被拆穿,祝灵也不说话,试图以喝酒的行为搪塞。
离遥见状,只继续道,“你不必瞒我,我并不是非要她离开不可,救她一命已经两清,她的选择我不会干预。既然将她留下,看来她身上有什么让你满意的地方。”
祝灵笑着反驳,“我就不能是大发善心一回吗?”
离遥也笑,“你是商人还是圣人?”
两人因这不合时宜的玩笑莞尔,笑作一团。
说回正事,祝灵提起续命丹,“她整理出的嫁妆我全部查看过,没有那枚药。”
这件事确实很奇怪,白家被抄家,家中财物尽数充公,但也没有发现它的下落。
“白承简在边疆镇守,数次历险,或许某次病重被他服用也有可能。”祝灵推测。
续命丹是否存在或许存疑,但离遥开始不解玄宓的目的。
初时,她误以为玄宓所救之人是驸马阙云意,但事实并非如此,离遥敏锐地感觉到公主对寻药之事颇为执着。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玄宓在离遥眼中,是个很独特有趣的人。
她的母后,是荣宠加身的德贤皇后,虽已病逝多年,但从宫中老人们口中的只言片语,不难想象当年先后冠绝后宫的模样。身为嫡长公主的玄宓,身份尊贵,天潢贵胄,才情横溢,美貌绝伦,心思细腻,善于洞察人心。她与继后关系和睦,早先游走于成王与越王之间,维系着二人间摇摇欲坠,少得可怜的兄弟情。
大概是先后生前对她近乎皇子般要求的苛刻,起初她凭借着出色的政治素养应对自如。渐渐,某种觉悟涌上心头,她不再满足于现状,重新审视周围一切,在纷争博弈间,敏锐地捕捉到风向变化,选择与弟弟联手,追求更高的权力。
她身份尊贵,对下人和睦相处。但离遥洞察其内心,这种亲和并非出于亲民之心,更像是一种漠然。
离遥抚摸身旁少年柔软的发丝,他的发丝滑过手指间,如丝绸般细腻,对方顺从而依恋地低垂头颅,依偎在她身旁,脸颊轻轻贴在她的腿上,令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谁会对宠物横眉冷目呢?
她们二人,出自同样的傲慢。
这样冷漠傲慢的玄宓,会为什么人执着寻药呢?
离遥脑海迅速浮现出一个人名,居阑。
这个联想有些荒谬,且不说他们二人关系复杂,离遥实在难以想象身为禁军统领武艺超群的居阑能有什么隐疾需要续命丹,这实在令人费解。
祝灵提及追查宇文怜的来路,实在是无从着手。玄宓公主光明正大地将他养在身边,或许正是因为前尘已彻底断绝,没人会相信已逝之人死而复生。她目光深沉地看向离遥,不言而喻的是,宇文怜身上必有公主需要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