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阁内，正在唱着新排练的白蛇传。
玄宓本来是定的雅间，但她不在，阙云意也不讨厌大堂的喧闹，索性两人便在一楼上座。
这是一个与民间版本略微不同的白蛇故事。
白娘子乃美貌之蛇妖，贪恋人间情爱，以倾国倾城之姿迷惑许仙，与之结为夫妻。法海大师洞察许仙家中弥漫妖气，深知人妖不可同道。遂告知许仙携带雄黄酒以试之，果然逼使白娘子现出原形。此刻，白娘子显露其妖身真实面目，残害无辜过路行人。幸得法海禅师及时制止。经过一场艰苦激战，白娘子终被镇于佛塔之下。许仙为因白娘子逝去的百姓祈求冥福，并通过行善积德，使得佛塔不断加高以彰显其功德。另有青蛇，乃白娘子之姐妹，为复仇与法海禅师展开斗争，但最终不敌法海禅师之神力而丧命。
戏台上，白娘子正对许仙唱着，“若生外心，教你满城皆为血水，人人死于非命！”
她竟是在威胁许仙！台下听众顿时一片沸腾，连连摇头。
只见那戏份不多的青蛇此时登场了，隔壁桌的男子突然异常激动，离遥不明所以，抬眼望去。
确实是一个漂亮美艳的青蛇装扮，只不过那厚厚的胭脂水粉下，竟有些眼熟？
青蛇轻飘飘瞥向台下，竟正好与离遥对视一瞬。
他一瞬间忘词。
白蛇轻轻在背后提醒他，他迅速反应过来，继续往下唱。
而在这一眼，离遥已了然。是濯颜。
他应该已经不需要在这种地方唱戏了。
好吧，白怜惜他了。不听话的家伙，还是早点赶走好。离遥叹了口气，心想。
阙云意注意到这点，凑近小声问道，“是觉得无聊吗？”
“没有，还挺有意思的。和我之前听过的白蛇故事不同。”
“嗯，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版本的白娘子。”
离遥看着他的神情，“你，在可怜白蛇？”
阙云意回望她，“嗯？这倒没有，我只是有些惋惜她的下场。”
戏台上，白蛇黯然落败，被镇压塔下，而身为丈夫的许仙，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与许仙的结合或许目的不纯，但并没有做伤天害理之事，为何要强加妖孽罪名？分明是他们将她逼至绝境失手杀人，又审判她罪大恶极。许仙这样薄情寡义之人尚可被称赞善于补过，白娘子却永镇于塔下，真是惋惜。”阙云意目光注视着台上。
“她可是威胁过许仙，要屠满城的，你同情她？”离遥开口询问。
“她虽然确实那般说，但大战中分明有机会杀掉许仙，她却放过了，不是吗？有时候的言语也是谎言，我不觉得她真的会那样做。”
离遥赞同这一观点，“我也觉得她不会下手，身为蛇妖竟然心肠不敌凡人狠毒。”
她漫不经心指尖点过杯中酒水，“那镇上的人后来都拜许仙这懦弱的废物为圣人，想来都是群蠢货，不如早早将他们与许仙全部杀之，总归是已经担上罪名，如何能辜负呢？省的日后那破塔越建越高，永无翻身之日。”
对她也算有些了解，她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阙云意都不会惊讶了，只笑着问，“原来你是这样想的，那你如何看法海呢？”
“法海？无能的蠢货，既然要管闲事，没有保全所有人的实力为何强出头？白蛇失手杀人，他逃不了干系。”离遥冷笑。
阙云意若有所思，“却是不近人情，以人妖殊途误读天道，他不像人，反而像入魔。”
他目光转向台上，此时是最后的一场戏，来自青蛇与法海之间，悬殊的实力，但决心赴死的胆量。
阙云意轻声道，“青蛇情深义重，白蛇若贪恋人间温度，应该永远同青蛇在一起。她是这四个角色里，最有人性的那一个。”
台上青蛇不敌法海，被打出蛇形，化作青烟永远消失在人世间。
戏曲终于落幕。
台下阵阵喝彩声不断。
离遥起身，“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很快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