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安从洗手间出来,洗了手,转身时脚下一滑差点儿滑倒。
她扶着洗手池的台沿,拍拍心口,不知道是谁把水洒地上了。
她低头躲着地面上的水渍走,在拐弯处差点儿撞上了人。
一惊,抬起的本来要向前迈的脚,硬是改了方向生生向后落下去:“余姐姐?!”
余卓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林悦安,怎么阴魂不散的,哪儿哪儿都能遇见。
其实林悦安心里吐着同样的槽,以后不让秦若夏订地方了,她订的地方容易撞见不想见的人。
“悦安呀,吓我一跳,冒冒失失的,女孩子要稳当要沉静,知道吗?”余卓一副好姐姐要教导妹妹的样子。
她的未尽之言一定是:不然会被人笑话,会没人喜欢你。
林悦安深深吐气,又来了又来了,这样人后的pua隐蔽又惹人厌憎,却无法向旁人提及和说明,真是令人恶心。
以前她小,诚惶诚恐地受着,道歉、赔小心,拘着自已,担心自已会让别人不喜欢,会让江时越知道,厌了自已。
现在不同。
她能听得懂好心教导之下隐晦的谩骂,能看清那张化了精致妆面的脸上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恶意。
真的是,太烦了。
林悦安笑了,看着已经比自已矮了几公分的余卓,奇怪她怎么会曾经畏惧过余卓这样的人?
一个自诩大家族出身的,在人前浑身上下的奢侈品,讲究礼仪,甚至连笑都要严格控制牙齿露出的颗数的,得到无数赞扬和羡慕、漂亮又精致的女人,在人后却藏头露尾地,对一个涉世未深、毫无战斗力的小姑娘肆意发泄着恶意,去攻击、去打压,以期达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
余卓真的很像阴沟里的老鼠。
当她真的不知道那天余卓为什么会提起那块腕表吗?若她真的对江时越还有非分之想,还真有可能陷入烦恼的怪圈。
可现在不同了。
林悦安说不上是哪一天不同的,或许是拿下嘉铭的项目的时候,或许是尚东的大陈总投来赞许眼神的那一刻。
她不会再用忍的方式,她要还击了。
“余姐姐还是那么会说话,听起来的感觉很像在吃一块用昂贵香料腌渍了很久的腐肉。”林悦安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笑着说出了很久以来就想说的话。
腐肉终究是腐肉,无论它用多昂贵的香料腌渍过,依然会臭不可闻,难以下咽。
余卓回味了几秒,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她脸色大变,再也维持不住温婉的笑容。
一瞬,她的脸就变得狰狞,双目透着怨,泄着恨。
“嘭”,头顶上的吊灯突然灭了一盏,余卓的脸半黑半亮,像是隐在黑暗中的夜叉鬼。
“林悦安,你可真没教养。果然,平民出身的人,全都是卑贱的。你也只有一张脸皮可以唬唬人,没了这张脸,看你怎么勾引男人。你知道我和谁一起来的吗?你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吗?”
余卓那张写满了怨恨、愤怒,后又带上得意的脸,蓦然凑近,林悦安捏紧了拳头,没有丝毫避让。
两人的脸挨得极近,林悦安对余卓的呼吸有些反胃,她完全没有去管什么礼仪,而是伸手捂住了自已的口鼻。
画皮妖终于露出了真面目,这样也好,不必与她虚与委蛇。
此时此刻,林悦安终于可以确定:四年前在她被电动车撞伤,求助江时越被拒绝后独自一瘸一拐地去了医院,然后被一个志愿者引到了偏僻的区域,推进了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整整锁了三个小时。
她怕了三个小时,疼了三个小时。
房间很古怪,没有手机信号,门前一直没人经过。
只有那个志愿者,得意洋洋地在门口打了一通电话,让林悦安知道,志愿者是假,关住她是真。
假志愿者在电话里说:“姐姐,办好了,锁进去了。还是你心软,要我说,就该把她锁到太平间里。”
那个“姐姐”,是余卓没错了。
当时她在荣城,既无亲人,也无好友,江可欣出国后,两人的联系就少了,她只有万爷爷和江时越。
她过得处处小心,生怕惹事,能惹到谁,对她下此黑手?不要她命,只要她怕。
后来她想,应该是想把她赶出荣城,或者说赶出江时越的社交圈。
可惜被锁在小黑屋里的她太过弱小,是一棵没长成的小树苗,没有能力反击,更没证据。
假志愿者戴着口罩、帽子,穿着红色马甲,没有任何能让人记住的特征。
就是在那令人魂破的三个小时内,林悦安不得不下了离开荣城的决心。她确实害怕了。
谁要害她,她有怀疑的对象,可她以为江时越不会帮她,只能逃跑。
何等的绝望、无助,林悦安已经不想再回忆。当时吃过的亏已经无法挽回,但不代表现在还要明亏暗吃。
她自信现在有能力保护好自已,无需靠任何人。
她还是笑,对比余卓的狰狞,她显得沉着冷静:“你和谁在一起与我何干?我没兴趣知道。姐姐还是管理好自已的表情吧,怪吓人的。”
余卓怒极,她一把抓住林悦安的手腕,林悦安感觉到了刺痛。
有长甲划过她的腕骨,留下一道血印,破皮了。
她猛地一抽,又推了一把,余卓踉踉跄跄后退,扶住了墙才止住了脚步。
林悦安没理会余卓,举起手腕凑在灯下细看,想着要不要去医院打个破伤风,就听余卓用嘶哑的声音说:“我和时越哥,只我们两个,在那边包间。”
她用手一指,林悦安下意识看去,心里还是不平静了。
那个方向是情侣包间区,房间小而私密。
是那种据说房间一关,想干什么都可以,不按服务按钮,不会有人去打扰的私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