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拖鞋声消失在楼梯口后,我蹲在地上继续擦水渍。
刚才她踩过的手指肿起来了,擦地的动作让疼痛一阵阵发麻。围裙口袋里的口红硌着大腿,提醒我距离地下室保险箱密码重设只剩三天。
凌晨两点,整栋别墅终于安静下来。
我摸着黑溜进厨房,从暗格取出那把钥匙——齿痕和地下室铁门完全吻合。借着冰箱微光,我看见钥匙上还粘着铁锈,这栋房子的破旧角落连保洁都懒得打扫。
地下室门锁"咔嗒"一声开了。霉味混着灰尘涌上来,我捂住嘴咳嗽,摸到墙上的老式电闸。灯泡闪了几下才亮起来,照出靠墙的保险柜。
输入"SGT718"时,手指抖得厉害。那个批号我太熟悉了——父亲跳楼前处理的最后一批钢材,也是顾明城接手工厂后第一单出口贸易。
保险柜里塞满文件。最上面是标着"718检验报告"的文件夹,我翻开第一页就愣住了。父亲的签名歪歪扭扭,墨水晕开一大片——他签字时手在发抖。关键数据都用修正液涂抹过,但边角还留着原数字的阴影。
我掏出手机拍照,闪光灯刚亮就听见楼上动静。关灯时太急,膝盖撞到铁架,"哐当"一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心跳快得发疼,我屏息数了三十秒,确认没人发现才继续。
文件袋下面压着个牛皮信封,封口火漆印是父亲专用的钢厂标志。刚要拆,头顶突然传来脚步声——有人往地下室来了。
门外的脚步声在楼梯拐角停住了。我快速把文件塞回保险柜,却听见钥匙落地的脆响——手抖得厉害,那枚铜钥匙滚到了铁架下面。
几乎是同时,电灯突然灭了。
整间地下室陷入黑暗,只剩下头顶通风管道透进来的一点月光。我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手指拼命在黑暗中摸索。
钥匙找到了,但铁架上的锈渣扎进指腹。
楼上传来拉椅子的声音,接着是抽屉开关的响动。他可能在书房找文件,那扇门正对着地下室的入口。我得等。
通风管道的阴影投在墙上,像一条蜿蜒的蛇。恍惚间看到父亲站在阴影里,还是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工装,和出事前那晚一样。他嘴唇蠕动着像要说什么,但只有通风管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老鼠声。
手机屏幕在口袋里亮了一下。是苗苗设定的生日提醒——离那个日子只剩十一天了。我摸着锁骨下那块玫瑰纹身,当时纹的时候特别疼,顾明城说这样就不会褪色。
头顶的脚步声突然向楼梯移动。我屏住呼吸退到酒架后面,后背抵着一个硬物——是那把德国产的冰锥,顾明城收集的名酒周边。冰锥尖端正抵着我的后腰,像某种冰冷的威胁。
"谁在那儿?"顾明城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手电筒的光束扫过酒瓶。
我的脚边躺着拆开的文件袋,有几张纸滑了出来。其中一张照片被光照亮一角——是父亲和质检员的合影,照片右下角标注着"718批次抽检"的日期。
光束越来越近。我把照片塞进嘴里,纸张泡湿的味道混合着印刷油墨的苦涩。舌尖尝到铁锈味,可能是嘴唇被牙齿咬破了。
钥匙串突然从口袋滑落,"叮当"一声掉在地上。
光束猛地转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