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新五十年,太平城。
皇城后花园中,一株株秋菊开得正盛,金黄色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谢秋手持铜壶,水流从壶嘴缓缓倾泻,滋润着花根。
他穿着粗布灰衫,袖口还沾着些许泥土。
若不细看,任谁也想不到,这便是执掌天下五十载的新朝开国皇帝。
远处传来脚步声,谢秋没有回头,依旧专注地浇着花。
首到那明黄色的身影停在身侧,他才微微侧目。
“父皇,长平侯病重。”太子谢昀低声禀报,眉宇间隐有忧色。
谢秋的手顿了一下,水珠溅落在青石板上。
他缓缓放下铜壶,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备车,我去一趟。”
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辆朴素的马车驶出皇城,车轮碾过太平城的青石板路。
谢秋掀开车帘,目光扫过街道两侧。
叫卖的货郎、嬉戏的孩童、挑担的农夫……市井的喧嚣声传入耳中,谢秋紧绷的面容稍稍舒展。
这就是他毕生所求的,百姓安居,街巷繁华。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
“闪开!都给小爷闪开!”
一匹枣红马疾驰而来,马背上坐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手持马鞭,肆意抽打着躲避不及的路人。
一名卖糖人的老翁躲闪不及,摊子被马蹄踏翻,晶莹的糖画碎了一地。
谢秋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他是谁?”
驾车的玄衣卫统领陈肃低声道:“回陛下,是威武公萧陌的孙子,萧景。”
谢秋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萧陌是当年随他起兵的老将,战功赫赫,可如今……
“拦下他,送廷尉府。”
“是。”
陈肃抬手做了个手势,刹那间,街道两侧的西名玄衣卫如鬼魅般掠出。
一人凌空跃起,一把扣住马辔,硬生生将狂奔的烈马勒停。
另外三人瞬间将萧景拖下马背,反剪双臂按在地上。
“放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爷爷是威武公!”萧景挣扎怒吼,脸色涨红。
玄衣卫充耳不闻,其中一人冷声道:“廷尉府走一趟。”
萧景被拖走时仍在叫骂,街道很快恢复了平静。
可谢秋的神色却再未轻松。
...........
长平侯府,后门。
守卫见马车停下,正要上前询问,陈肃亮出玄衣令,守卫顿时行礼。
老人走出马车,走进府内。
府内有几人,面露悲色,见到老人,皆是一惊,连忙行礼。
“皇上.....”
老人摆了摆手,说道:“我进去看看”
屋内药香弥漫,床榻上的宁安面色苍白,见到谢秋进来,微微扯动嘴角。
“你来了?”
“嗯”,谢秋在床边坐下,伸手替宁安掖了掖被角。
眼前两人,一个是前朝皇帝,一个是新朝皇帝。
然而两人,却又是最紧密的战友。
五十年来,谢秋制定政策,宁安是其坚定的执行者。
然而如今,最亲密的朋友要离去了。
宁安咳嗽两声,声音虚弱:“你很久没笑了。”
谢秋沉默片刻,勉强扯出一抹笑,却比哭还难看。
“方才在街上,我见到了萧陌的孙子”,他低声道,“他在闹市纵马,鞭打百姓”
宁安叹息一声:“萧陌……当年何等英雄,如今子孙却……”
谢秋握紧拳头,指节泛白:“五十年了,我本以为……”
“你以为能改变一切?”宁安苦笑,“人心易变,权力腐蚀……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窗外秋风掠过,卷起几片落叶。
谢秋望着窗外,忽然觉得疲惫至极。
五十年励精图治,轻徭薄赋,整顿吏治。
可最终,新的权贵依旧在滋生,新的不公仍在蔓延。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谢秋喃喃道。
宁安艰难地抬起手,握住他的手腕:“不,你给了天下人五十年的太平……这就够了。”
谢秋闭上眼,一滴泪无声滑落。
妻子五年前离他而去,如今最紧密的朋友也要离开。
他只觉得,自己真正地成为了孤家寡人。
许久之后,谢秋走出房门。
屋内的子女见状,明白了什么,他们走进屋中,随后屋内爆发出哭声。
谢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皇宫。
大殿之中,谢秋看着奏折上各种修饰、遮掩之词,感到一阵恶心。
第二天,谢秋就病了,病得很重。
这一病,朝野沸腾。
谢秋己经八十三岁了,这一病,很可能就是最后一回。
与此同时,太平城东门,一名年轻人进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