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莉莉的指尖悬在“深蓝之光”大厦的旋转门把手上,冰凉的黄铜触感顺着神经爬进脊椎。晨光穿过三十层玻璃幕墙,在大理石地板上投下几何状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新地毯的化纤味和咖啡机的焦香。她低头看了眼腕表——父亲留下的旧钯金属腕表,表盘边缘己有磨损,秒针却依然精准地跳动——7点59分,距离入职仪式还有一分钟。
“王小姐?”前台姑娘露出标准微笑,美甲上的水钻在灯光下刺得人眼花,“您的工牌,请收好。”
塑料工牌入手温热,王莉莉的目光却被大厦导览图钉住。B2层区域被刻意涂黑,旁边标注着极小的一行字:“设备层,非请勿入”。墨迹边缘晕开不自然的深蓝色,像滴入清水的染料。
“那是旧锅炉房,”人事经理突然出现在身后,西装革履如同橱窗模特,“去年改造时封了,没什么好看的。”他伸手虚引,腕间百达翡丽折射冷光,恰到好处遮住导览图。
电梯轿厢光滑如镜。王莉莉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洗得发白的米色西装套裙与周围阿玛尼套装格格不入。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旧钢笔在口袋里硌着肋骨,笔帽上“王振国”三个刻字己模糊不清。
“叮——”
28层。电梯门滑开的瞬间,一股寒意裹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开放式办公区如同精密仪器车间,数百个工位整齐排列,键盘敲击声汇聚成单调的白噪音。落地窗外城市天际线在晨雾中起伏,深蓝生物集团的齿轮Logo在远处摩天楼顶缓缓旋转,幽蓝光芒冷漠地俯瞰众生。
“你的位置。”经理指向靠窗角落。工位崭新得过分,人体工学椅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王莉莉刚放下帆布包,身下的椅子毫无征兆地转了半圈!
皮革摩擦地面的轻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椅子稳稳停住,椅背精准地朝向一面空无一物的白墙。隔壁工位的卷发女人从显示器后探头,眼神躲闪:“新椅子...滑轨有点敏感吧?”她迅速转回头,指甲无意识地抠着咖啡杯边缘。
王莉莉皱眉扳回椅子,指尖触及调节杆时传来诡异的温热感。她掏出手机打开水平仪App——椅子底座完全水平,地面是防滑环氧树脂涂层。
“别碰那面墙。”斜对面戴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突然低语,声音干涩,“上周...李姐的盆栽总往那边倒。”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球神经质地转动,“她说墙在...吸东西。”
仿佛印证他的话,墙角中央空调出风口“嗡”地一震。王莉莉后背寒毛倒竖——那震动频率异常熟悉。父亲实验室爆炸那晚,他攥着烧焦的建材样品嘶吼时,地板传来的就是这种低沉、顽固的震颤。
午餐时分,王莉莉在消防通道拨通发小刘铮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电钻轰鸣和仪器蜂鸣。“12.5Hz?”刘铮在工地大吼,“等着!我拿声波检测仪过去!”
等待的每一秒都被拉长。王莉莉靠着冰冷的防火门,父亲日记里那些癫狂的字句在脑中翻涌:
“7月3日
涂层样本A7异常共振!次声波范围突破安全阈值... ”
“7月15日
赵工说我想太多。可老鼠在B区全疯了,撞墙首到头骨碎裂...”
“7月21日
他们封存了所有数据。我知道那涂层吃人...它吃掉了小吴...”
“莉莉!”刘铮喘着粗气出现在楼梯口,工装沾满水泥灰。他手里的黑色仪器形似雷达枪,屏幕正跳动着杂乱的波形。
两人溜回空无一人的办公区。刘铮将探头对准那面白墙,仪器突然爆发出尖锐的蜂鸣!屏幕波形瞬间坍缩成一道陡峭的尖峰,猩红的数字疯狂闪烁:
12.53Hz
“老天...”刘铮脸色发白,“这频率能跟人体器官共振!长期暴露会导致...”他的话被一阵嬉笑声打断。
几个年轻同事端着外卖盒经过,为首的红裙女孩揶揄道:“王工带男朋友参观呢?”目光扫过检测仪时却骤然凝固。她手中的星巴克纸杯“啪”地落地,咖啡渍在浅色地毯上洇开深褐污迹。
“那东西...”红裙女孩后退半步,“去年消防演习时...他们从B2搬出来的设备上有这个标志...”她指着检测仪外壳不起眼的齿轮贴纸,声音发颤。
人群突然死寂。所有人目光聚焦墙角——那里本应雪白的墙纸上,赫然浮现一个湿漉漉的鲜红手印!边缘的涂料像被水浸泡般卷曲剥落,血水正沿着壁纸纹理缓缓下滑,在踢脚线积成一小滩反光的暗红。
“啊——!”红裙女孩的尖叫撕裂空气。
王莉莉僵在原地。父亲日记最后一页的潦草字迹在视网膜上燃烧:
墙在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