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舟载着六人一兽，在云海之上平稳航行了整整七日。
白日里，众人或各自盘坐于舟中静室吐纳修炼，引动周遭灵气如涓涓细流汇入经脉；
或三两聚在甲板之上，交流修炼心得，探讨秘境可能遭遇的凶险与机遇。
凌无尘周身寒气流转，凝练剑意；柳霁月指尖跳跃着细碎火焰，演练焚天九剑的微妙变化。
叶星澜虽无星芒剑在手，却以指代剑，于虚空中勾勒出精妙的太初剑诀轨迹，剑气引而不发，隐有风雷之声。
南宫炀则捣鼓着他的百炼阁小玩意儿，时不时弄出点不大不小的灵光爆炸，引来柳霁月嫌弃的白眼。
林婉柔则安静地照料着几盆随身携带的药草，柔和的木灵力滋养下，草叶愈发晶莹剔透。
莫梨则被云宸子留下的那堆《三千道藏》玉简折磨得够呛，抱着脑袋在甲板上滚来滚去，哀嚎连连，惹得月牙儿好奇地用独角去顶她。
唉，她那魔鬼师兄临走前还说等她回来要继续抽背呢。
而当夜幕降临，便是“西宫格乾坤锅”大显神威的时刻。
灵舟甲板成了最热闹的所在。
火锅香气交织升腾，将高空的清冷夜风都熏染得暖意融融。
涮肉，烫菜，抢食，拌嘴，互相调侃辈分，成了每晚的固定节目。
叶星澜从一开始的拘谨旁观，到后来己能熟练地分辨哪种灵菇涮番茄锅最鲜甜，哪种兽肉在牛油锅里七上八下口感最佳。
他甚至会在南宫炀试图抢走他刚涮好的雪花牛肉时，不动声色地用筷子格挡一下，引来南宫炀夸张的控诉和莫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
凌无尘依旧沉默，但涮菜夹肉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
柳霁月嘴上嫌弃莫梨准备的食材不够顶级，身体却无比诚实地霸占了红汤锅前最好的位置。林婉柔在一旁温柔地笑着，边吃边照顾着吃得满嘴流油的月牙儿。
皓月当空，清辉遍洒云海。
灵舟在星月交辉中穿行，甲板上的火锅热气氤氲，欢声笑语不断，倒真有几分“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的逍遥意境。
——
第八日清晨，距离玄渊秘境入口所在的断云峡己不足半日路程。
灵舟正平稳地掠过一片罡风稍显猛烈的空域。
突然！
咔嚓！嘎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断裂声，伴随着剧烈的震动，猛地从灵舟尾部传来
整艘灵舟像是被无形巨手狠狠拽了一下尾部，船头猛地向上一翘，随即又重重落下，在云层中剧烈颠簸摇晃！
“怎么回事？”
柳霁月第一个冲出船舱，脸色铁青地冲向船尾。
其他人也纷纷被惊动，迅速来到甲板。
只见灵舟尾部右侧，那雕刻着华丽凤羽纹路的巨大舵翼，竟从根部断裂了大半。
仅剩一点金属连接处藕断丝连地挂着，在猛烈的罡风中疯狂摇摆、撞击着船体，发出刺耳的噪音，每一次撞击都让灵舟剧烈震颤。
舵翼下方，用于稳定飞行姿态和提供部分动力的核心阵盘也暴露出来，上面数道复杂的符文黯淡无光，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显然是受到了舵翼断裂的波及。
“该死的！”柳霁月咒骂一声，蹲下身仔细检查断裂处和受损的阵盘。
她指尖灵光闪烁，试图修复阵盘符文，但那些裂痕仿佛带着某种顽固的侵蚀力量，她的灵力注入如同泥牛入海，阵盘光芒只是微弱地闪烁了几下，便彻底熄灭。
断裂的舵翼更是无法用灵力临时粘合。
“舵翼核心断裂，连带定风和流云阵盘受损严重，灵力回路被破坏。”
柳霁月站起身，脸色难看至极，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现在我的技术无法修复，强行飞行，最多再撑一炷香，整个尾部结构都可能崩溃解体。”
众人心头一沉。
这意味着灵舟彻底报废了。
“距离断云峡还有多远？”凌无尘冷静问道。
“以我们的速度，御剑全速飞行，大约两个时辰。”柳霁月估算了一下。
“那就御剑。”凌无尘言简意赅，周身寒气弥漫，一柄通体晶莹、散发着凛冽寒意的长剑寒霄己悬浮在他身侧。
叶星澜腰间玉佩再次亮起，那柄星辉流转的光剑浮现。
南宫炀也召出了自己的飞剑。林婉柔拿出了那片翠绿的芭蕉叶法器。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莫梨。
莫梨干笑两声，搓着手，目光在几把飞剑上溜了一圈，最后精准地锁定在柳霁月身上，脸上瞬间堆起谄媚到极点的笑容，蹭了过去。
“柳师侄~柳大美人~柳姐姐！你看，咱们这交情……” 她一边说，一边试图去抱柳霁月的胳膊。
“走远点！”
柳霁月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莫梨的爪子，嫌弃地后退一步，漂亮的眉毛拧成一团。
“少来这套！想都别想！”
“别呀！”
莫梨立刻化身牛皮糖，锲而不舍地又贴上去，“柳师侄你剑法超绝，御剑肯定又快又稳！你看我这么轻，绝对不会影响你的英姿。我保证不乱动，不乱摸，不吐你剑上！我还可以给你讲笑话解闷！我……”
“唉。”
柳霁月被她吵得头大，看着莫梨那副“你不答应我就赖死你”的无赖模样，再看看其他人看好戏的表情，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把她踹下船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站我后面，不准乱动！”
“得令！保证不乱动！”
莫梨立刻眉开眼笑，像只偷腥成功的猫，麻利地绕到柳霁月身后，小心翼翼地踩上了那柄燃烧着淡淡赤红流火的飞剑后端。
飞剑微微一沉，柳霁月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手捏剑诀。
“都抓紧了！”柳霁月低喝一声。
嗖！嗖！嗖！
数道流光从报废的华丽灵舟上冲天而起。凌无尘的寒霄剑拖曳出冰蓝尾迹，一马当先，叶星澜的星辉光剑紧随其后，光芒温润。
南宫炀的飞剑带着呼啸风声；林婉柔的芭蕉叶则如同一片碧云，托着她和月牙儿。
柳霁月的飞剑带着莫梨，化作一道炽烈的红芒，速度丝毫不慢。
高空罡风猛烈如刀，吹得莫梨的衣袂和头发疯狂乱舞，她死死抓住柳霁月腰间束带的一小截，眼睛紧闭，嘴里念念有词。
“不怕不怕，摔不下去，摔不下去……柳师侄稳得很……”
柳霁月感受着腰间那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拉扯感，额角青筋跳了跳，同时又怕她掉下去。
她只好慢了一点，落在了队伍的最后。
两个时辰的全速飞行，饶是众人修为不弱，也颇耗灵力。
抵达断云峡外围最近的一座修士聚集的坊镇——栖云镇时，己是黄昏。
栖云镇因靠近玄渊秘境入口，虽不大，却异常繁华。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多以贩卖丹药、符箓、简易法器和探险用具为主，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灵草、矿石和烟火气混合的味道。
来自各方的修士络绎不绝，大多气息精悍，神色间带着探索秘境前的兴奋与警惕。
六人选了镇上看起来最干净整洁的一家客栈“云来居”落脚。
要了几间上房，简单梳洗休整后，便聚集在二楼临窗的一处雅间用晚膳。
桌上摆着几样清淡的灵食小菜，远不如火锅，但也足以抚慰一路风尘。
南宫炀最是闲不住，菜刚上齐，他就溜下楼去大堂打探消息了。
没过多久，他便端着两碟客栈赠送的灵果点心，一脸神秘地跑了回来，反手关紧了雅间的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