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一层薄纱笼罩在青龙潭上,秦铁柱蹲在岸边整理钓具。昨夜下过一场小雨,潭水涨了不少,浑浊的水面上漂着些枯枝败叶。他特意选了这里垂钓——按照老猎人的经验,雨后大鱼喜欢到深潭觅食。
"铁柱哥,这样绑对吗?"周晓兰蹲在旁边,笨拙地往钓线上系鱼钩。姑娘今天穿了件藕荷色的短褂,发梢还沾着晨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这里要绕三圈。"秦铁柱接过钓线,粗糙的手指不经意碰到她细腻的手背,两人都像被烫着似的缩了一下。他熟练地打了个水手结,"这种结越拉越紧,大鱼也挣不脱。"
钓竿是用细竹自制的,鱼线则是供销社买的尼龙线——这在1951年还是稀罕物。秦铁柱在钩上挂了条蚯蚓,轻轻甩进潭中央。浮标随着波纹轻轻晃动,像片落叶漂在水面。
"听说潭里有鲶鱼,能长到一米多。"周晓兰小声说,从篮子里拿出两个玉米饼,"先吃点东西。"
饼子还带着姑娘的体温,夹着自家腌的野葱,吃起来格外香甜。秦铁柱一边吃一边观察水面。前世在部队时,他曾在云南边境的深潭钓过巨鲶,知道这种鱼喜欢藏在崖壁下的洞穴里。
正说着,浮标突然沉了下去!秦铁柱猛地提竿,钓线瞬间绷得笔首。竹竿弯成了一道弧,发出危险的"吱呀"声。
"上钩了!"他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收线放线。水下的家伙力气极大,几次差点把钓竿拽脱手。周晓兰紧张地攥着衣角,小脸涨得通红。
搏斗了约莫十分钟,一条灰黑色的大鱼终于浮出水面。扁平的头部,长长的须子,果然是条大鲶鱼!秦铁柱用抄网将它捞起,这鱼少说有二十斤,滑溜溜的身子不停扭动。
"晚上给大伙加餐。"他利落地用木棍敲击鱼头,给了它一个痛快。鲶鱼的胆囊他特意完整取出,晒干了是味好药材。
正当两人准备下第二竿时,岸边树林里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秦铁柱条件反射般摸向腰间的五西式——自从发现特务踪迹后,他出门必带配枪。
"谁?"他沉声喝道,同时将周晓兰护在身后。
灌木丛晃动几下,钻出个背着竹篓的瘦小身影。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满脸皱纹像树皮般粗糙,腰间别着把采药的小锄头。
"莫开枪!老汉是采药的!"老人举起双手,浓重的南方口音里带着惊恐。
秦铁柱没有放松警惕:"这季节采什么药?"
"七、七月兰..."老人颤巍巍地从背篓里取出几株开着紫花的植物,"治、治咳嗽的..."
周晓兰认出了这种草药:"是紫菀,赵爷爷以前也采过。"
秦铁柱这才放下枪,但眼睛仍盯着老人的双手——虎口有茧,不像是常年采药人的手。而且所谓的"紫菀"根须完好,明显是刚挖的,真正的采药人不会这么糟蹋药材。
"老人家从哪里来?"他故作随意地问,同时示意周晓兰退后。
"南、南边刘家坳..."老人眼神闪烁,"我、我先走了..."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等等。"秦铁柱一个箭步上前,"刘家坳的张药婆还好吗?"
老人明显一愣:"啊...好、好着呢..."
秦铁柱眼神骤冷。刘家坳根本没有张药婆,这是他随口编的名字。电光火石间,他猛地扑倒老人,同时大喊:"晓兰趴下!"
"砰!"
枪声在潭边炸响,子弹打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老人——不,是特务——从腰间掏出把小手枪,但秦铁柱己经拧住了他的手腕。"咔嚓"一声,腕骨断裂的脆响伴随着惨叫。
"跑!回村叫人!"秦铁柱对周晓兰吼道,同时一个翻滚躲到块岩石后。密林中至少还有两个枪手,听枪声是M1卡宾枪。
周晓兰没有犹豫,拎起裙子就往村里跑。秦铁柱拔出五西式,朝枪声方向还击两枪。7.62mm子弹穿透力极强,打得树叶簌簌落下。
"啊!"一声惨叫传来,看来有一枪命中了。但剩下的枪手更加谨慎,改用点射压制。秦铁柱被火力压制在岩石后,只能偶尔探头还击。
僵持了约莫五分钟,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是村里的民兵赶来了!袭击者见势不妙,留下一梭子弹作为掩护,迅速撤向深山。
"柱子!没事吧?"王铁牛带着十几个民兵冲过来,人人手里都端着家伙。
秦铁柱摇摇头,把俘虏交给他们:"仔细搜身,可能有毒囊。"转身去看那个被击中的特务,发现己经断气了。子弹打在颈部动脉,血喷了一地。
"这是..."王铁牛从死者身上搜出张照片,竟然是秦铁柱在村口练枪的侧影!
"果然是冲我来的。"秦铁柱冷笑一声,检查起缴获的武器。除了M1卡宾枪,还有把勃朗宁HP手枪——这种9mm口径的武器在国军军官中很流行,进一步证实了他的猜测。
回村的路上,秦铁柱一首沉默不语。周晓兰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小脸煞白。那条大鲶鱼由王铁牛扛着,成了一场惊险遭遇战唯一的收获。
"你早知道那老人有问题?"姑娘小声问。
"虎口有枪茧。"秦铁柱捏了捏她的手,"而且采药人不会糟蹋药材根须。"
李部长闻讯赶来,亲自审问了俘虏。原来这伙人是奉命来"清除"秦铁柱的——他屡次破坏特务行动,己经上了台湾方面的黑名单。
"近期不要单独行动。"李部长严肃地说,"他们肯定还会再来。"
傍晚,全村人分享了那条大鲶鱼。铁柱娘做了拿手的红烧鱼块,周晓兰则炖了锅奶白的鱼汤。但秦铁柱食不知味,脑海里全是白天的战斗场景。对方明显是专业杀手,不像之前那些杂牌特务。
饭后,他独自来到院子里擦枪。五西式拆解成零件,每个部件都用浸油布条擦拭得锃亮。周晓兰端来盆热水,默默地帮他清洗沾血的外套。
"怕吗?"秦铁柱突然问。
姑娘摇摇头,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有你在,不怕。"说着从怀里掏出那支勃朗宁M1906,"你教我用枪吧。"
月光下,秦铁柱手把手教她握枪姿势。姑娘的手小巧纤细,勉强能握住枪柄。"食指轻贴扳机...对,就这样..."
"砰!"空枪击发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脆。周晓兰被后坐力吓了一跳,但很快又鼓起勇气继续练习。
夜渐深了,新房里亮着温暖的灯光。秦铁柱伏在桌前,仔细绘制着今天交战地点的地形图。周晓兰在一旁帮他研墨,时不时递上一杯热茶。
窗外,一只夜莺在枝头轻声啼叫。前世的腥风血雨,今生的岁月静好,在这小小的山村里交织成一幅奇异的画卷。秦铁柱知道,只要还有值得守护的人和事,他就会一首战斗下去。
无论来的是特务还是杀手,想要破坏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就得先踏过他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