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风雪中，一道身影归来。
比去时更快几分。
他手上，还拽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姑娘。
那女孩看起来不过和周然同龄，穿着单薄的卫衣，脸冻得通红，眼睛里全是泪水，被陈恒拖在雪地里，连滚带爬。
“噗通。”
陈恒像是扔垃圾一样，把那女孩甩到了吴耀良的身边。
女孩摔在雪地里，吓得尖叫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想往后爬。
吴耀良痛得神志不清，只看到一团模糊的人影摔在自己面前。
陈恒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还在发抖的女孩，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治疗异能，对吧？”
女孩猛地一颤，泪眼婆娑地看着陈恒，牙齿上下打着颤，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恒的眉头皱了起来。
“别跟我装傻。”
他的声音冷了下去，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不说话是吧。”
“不行我就把你扔到那边的厂房里。”
女孩的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是！是！我觉醒了治疗！”
她带着哭腔，疯狂地点着头，生怕说慢了半秒。
“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陈恒的目光，缓缓移向地上那条己经彻底废掉的手臂。
“现在。”
他抬起脚，用鞋尖轻轻踢了踢吴耀良。
“立刻，把他治好。”
女孩在雪地里连滚带爬地扑到吴耀良身边。
她伸出颤抖的双手，按在了那截血肉模糊的断臂上。
一团柔和的、如同月光般的白色光芒，从她的掌心亮起。
那光芒笼罩住整个伤口，渗入皮肉之下。
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在寂静的风雪中响起。
扭曲断裂的骨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强行对接、愈合。
撕裂的肌肉纤维和血管，像是被无形的针线重新缝合。
吴耀良的惨叫声，从痛苦的哀嚎，变成了一种压抑的、嘶哑的闷哼。
不过短短十几秒，那条原本不形的手臂，己经恢复了原状，皮肤完好如初。
吴耀良躺在雪地里，冷汗涔涔，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里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恐和茫然。
吴然从头到尾都死死地盯着，一动不动。
而他的儿子紧绷的身体猛地一松。
小小的身子一软，也是瘫坐在了冰冷的雪地里。
“抱歉。”
陈恒道。
“刚才吓到你了。”
“不是我的本意，但事出紧急，我只能用这种方式请你过来。”
他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件干净厚实的羽绒服，盖在了女孩的身上。
“别见怪。”
说完他站起身，用下巴朝女孩的方向轻轻示意了一下。
吴然瞬间便领会了陈恒的意思。
他从雪地里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走到了那个还处在震惊中的女孩面前。
“你别怕。”
女孩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满是惊恐地看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男孩。
吴然指了指不远处站着的陈恒，又指了指自己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父亲。
“陈叔就不是故意的。”
“我爸刚才快死了，陈叔叔是为了救他，才那么着急的。”
“他不是故意要吓唬你的。”
女孩呆呆地看着吴然，又扭头看了看那个像鬼一样沉默的男人。
她再低下头，看了看吴耀良那只完好无损、只是沾着些许血污的手臂。
所有情绪在这一刻轰然决堤。
“哇——”
一声响亮的哭声，划破了风雪。
女孩抱着盖在身上的羽绒服，整个人缩成一团，在冰冷的雪地里放声大嚎。
女孩的哭声，在空旷的风雪里回荡了很久，才渐渐被风声压过，变成断断续续的抽泣。
西个人，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陈恒拉开了皮卡的车门。
“上车上车，太冷了。”
吴耀良连忙从雪地里爬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那只完好如初、仿佛从未断过的左手，眼神里的敬畏几乎要溢出来。
他拉开后车门，先是小心翼翼地扶着那个还在抽泣的女孩坐了进去，然后才催促着自己的儿子。
“然然，快上去。”
吴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爬上车，紧挨着那个女孩坐下。
陈恒坐进驾驶位，吴耀良则识趣地坐上了副驾。
车门关上，将呼啸的风雪隔绝在外，车厢内陷入了一种更加难熬的死寂。
吴耀良搓着手，最终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打破了沉默。
“陈兄弟，这小姑娘，是从哪儿带来的？”
陈恒发动了车子，温暖的空调风开始吹散车内的寒气。
他目视前方，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我看见她在给人治伤，就把她请过来了。”
陈恒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排。
女孩依旧在低声啜泣，而吴然则像个小大人一样，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
“不好意思。”
“刚才吓到你了。”
后排女孩的啜泣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偶尔的抽噎。
吴耀良从副驾驶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回过头。
他看着那个将自己缩在羽绒服里的小小身影，用温和的声音问道。
“小姑娘，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抬起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瞥向了驾驶位上那个沉默的背影。
她咬着嘴唇，声音细若蚊蝇。
“我……我叫柳依依。”
“依依啊，好名字。”
吴耀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又轻声问道。
“你家里人呢？他们还好吗？”
柳依依的眼泪又一次决堤，她用力地摇着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吴耀良心中一酸，看着这个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孩子，在末世里孤苦无依，瞬间动了恻隐之心。
他看了一眼身旁默不作声的陈恒，又看了一眼后排同样沉默的儿子。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对柳依依说道。
“你要是没地方去，要不以后就跟着我们吧。”
柳依依猛地抬起头，满是泪痕的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吴耀良连忙补充道。
“我家还挺大的，以前是开大商场的，家里不缺你一口吃的。”
“你跟我们在一起，总比一个人在外面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