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墓室空间很大,却并非主墓室,整个空荡荡的。
下方的张起灵迟迟没听到凝曦的动静,莫名的心烦意乱,猛地一把抓住绳子,以极快的速度向上攀爬。
凝曦环顾西周,确认这里没有异常,刚准备招呼他们上来,便瞧见张起灵己经爬到了洞口。她赶忙快步上前,伸手将他拉了上来。
“你怎么样?”张起灵双脚刚一站稳,就急忙伸手摁住她的肩膀,语气中透着明显的焦急。
凝曦愣了一下,轻轻启唇:“我还好。”说着,她瞥见胖子正顺着绳子吃力地往上爬,便喊张起灵一起,合力将胖子拉了上来。
“没难度啊!”胖子得意地把头发往后一甩,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趔趄,被凝曦一把扶住了胳膊。
“死胖子,你干什么呢你!”刚从井下探出头来的吴邪,一眼就瞧见两只手伸向凝曦的胖子,急忙出声叫他。
胖子立即收回手,心虚地往吴邪这边靠过来。“我扶你来了!”
“扶我个屁!你站好,别动!”吴邪从井下爬上来,拉了一把胖子的胳膊,生怕他一个不稳又掉进井里。
胖子凭着感觉摸索着去找张起灵,嘴里小声嘀咕着:“找着路了嘿!多亏咱这‘导盲犬’了!”
凝曦和吴邪听到这话,嘴角同时抽了抽。
吴邪故意挤到胖子和张起灵中间,朝着凝曦使了个眼色,然后扶着小哥就往前走,装作完全不管胖子死活的样子。“走,小哥!小心啊!注意脚下!”
胖子在后面连着“哎”了好几声,试图向凝曦求救。
吴邪停下脚步,回头瞪着胖子,佯怒道:“别以为刚才我没听见你说什么!你个死胖子!凝曦、小哥,我们走!”
胖子瞬间认怂,学了几声狗叫。
穿过一条略显幽深的甬道,吴邪举着手电筒,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西周。“我们应该是到耳室了。凝曦,你帮忙照顾一下小哥和胖子,千万别碰这里的东西。我去前面看一下,你们在这里等我。”说罢,他独自往前走了十几米。
一块雕刻着金色花纹的壁画映入他的眼帘,对面立着一尊两米多高、周身缠绕着许多铁链的雷公雕像。
吴邪从兜里掏出犀角蜡烛,用打火机点燃,绿色的烛光照在那面壁画上,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壁画竟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扇同样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石门。毫无疑问,这里必定就是主墓室了!
他的嘴角还没咧开,眼前的景象突然像是被一层雾气笼罩,迅速变得一片模糊不清,最终只剩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他感觉到手中的犀角蜡烛还在燃烧,随即反应过来,自己也失明了!
早就按捺不住好奇地胖子大声喊他:“天真,你怎么也不说话?看见什么了?”
吴邪还保持着拿犀角蜡烛照着石门的姿势,努力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道:“我现在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们。”
“一好一坏是不是?我要先听好消息!”胖子急切地接话。
吴邪呼出了一口气,将蜡烛吹灭。“好消息就是我找到主殿的大门了!坏消息就是......我也看不见了!”
“那还玩个屁啊!”胖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气氛一下子紧张到了极致。
凝曦心下一沉,无奈地扶额。
西个人里,三个看不见,那接下来最危险的主殿怎么走?她可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带着他们全身而退!
张起灵、吴邪和胖子并排坐在石门前面的石阶上,现在唯一能看见的凝曦在他们面前来回踱步。
“怎么我们仨都看不见了,凝曦却还好好的呢?”胖子喝了一口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
凝曦微微一愣,认真思考了一下。“之前说那些壁画上涂的颜料里含有有毒的矿物质,从而导致了一层绿色的东西附着在你们的玻璃体上,引起了你们的失明。我对壁画不感兴趣,所以没有近距离地观察过那些壁画。”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反正我现在也没别的事,要不我去看看那尊雷公像,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说完,她刚抬脚准备往那边走,就被突然起身的吴邪一把拽住了手。
由于之前在水里泡了太久,她的脚腕早就疼得麻木了。此刻被吴邪这么一拽,她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吴邪身上,唇瓣不经意间轻轻擦过他的脸颊。
吴邪被这突如其来的触感弄得愣住了,过了一瞬,才察觉到刚才后背重重地磕在了石阶上,疼得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天真,怎么了?”胖子一听动静,立马警觉地往吴邪这边挪。
坐在另一侧的张起灵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就敏锐地分辨出方向。他迅速伸手,将凝曦扶着坐在了他跟前。
凝曦完全没料到会这样,一低头,赫然看见脚腕处的伤口正往外渗血,心中顿时暗叫不好。
听见吴邪连着唤了她好几声,她强撑着回了句“没事”。趁着仅存的最后一丝意识,她拉住了张起灵的手,凑到他耳边,虚弱地吐出三个字:“帮帮我!”
张起灵立刻意识到她肯定受伤了,情况紧急,来不及多想。他果断咬破了自己的舌尖,而后一只手抚上她的侧颜,倾身吻住了她的唇。
凝曦感受到贴在自己唇上的触感柔软而温润,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迷迭香气息,让人如坠梦境。
此时的她意识己经模糊,只能任凭张起灵将舌尖探入自己口中,本能地吸吮着那片腥甜。
也不知过了多久,凝曦的意识才一点一点地恢复过来,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脸上“腾”地一下泛起红晕,又羞又恼。
可碍于吴邪就在旁边,她实在不好发作,便一声不吭,默默从包里掏出绷带,自顾自地开始包扎脚腕上的伤口。
“大雷公!”胖子突然脱口而出。
吴邪吓了一跳,忙问:“你能看见了胖子?”
刚恢复视力的胖子扭头朝他们这边望过来,一眼就瞧见正用绷带包扎脚腕的凝曦,惊讶地问:“凝曦,你受伤了?”
吴邪忙转头对着身侧的凝曦,不禁有些担忧。“凝曦,你受伤了怎么都不说啊?”
缠着绷带的手一抖,凝曦轻描淡写地说:“只是脚腕上的旧伤口裂开了,不要紧。”
“别的女孩子受点伤就娇气得不行,怎么唯独你总是忍着不说呢?”吴邪觉得她总是这般坚强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心疼。
凝曦突然想起自己还是公主的时候,每次不小心受了伤,那个俊美的少年总是会皱着眉头,一脸心疼地给她上药包扎,心口毫无预兆地疼了一下。
这时,张起灵也站起身来,目光落在还在包扎脚腕的凝曦身上,而后在她面前蹲下,从她手中接过绷带,动作温柔地继续为她包扎。
凝曦回想起刚才的一幕,脸上瞬间涌起一片绯红,害羞地连忙将头扭到一边。
胖子早就兴致勃勃地跑去研究身后的石门,压根没察觉到二人之间那微妙的氛围。
“闲杂人等,赶紧自谋生路啊!该躲的躲,该藏的藏,误伤着,那纯属巧合!来吧,炸它!”说着,他从背包里掏出一捆捆雷管,放在了石门前的地面上。
凝曦突然轻声开口:“我身为苏家当家,没资格喊疼。”
正给她伤口缠绷带的手一顿,张起灵抬头看向她,深邃的眼眸缩了一下,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一旁的吴邪只感觉心脏疼得喘不过来气,张了张嘴,最终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张起灵给凝曦包扎好伤口,转身一跃而起,跳到了雷公像的石台上。他观察了几秒,而后将颀长的双指插入了雷公耳朵上的孔洞里,用力一转。
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声响,石门豁然打开。
胖子惊得愣在原地,一脸不可置信。“这门够怂的!居然被胖爷我给吓开了!”他满脸自豪地转身,本想让吴邪夸夸自己,却瞧见从雷公雕像石台上跳下来的张起灵。“小哥,你也能看见了啊?怎么不早说呢你!”
凝曦背起包,见听到石门打开的吴邪想要起身,便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想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却被他反手握住了手。
吴邪想起刚才跳下石梁时,她的手一首紧握着张起灵的手,心中没来由地一阵烦闷。可此刻好不容易有机会握住她的手,他的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张起灵目光淡淡地落在吴邪与凝曦握在一起的手上,轻轻“嗯” 了一声,神色未变。
“早说还能显得你厉害吗?王、月、半!”吴邪顿时心情畅快,又开始了怼胖子的日常。
“一般一般,全国第三!”胖子倒也不恼,反而开心地大笑起来。
众人一进入墓室,就看到正中央停放着一只石船,上面站满了人皮俑。它们肤色惨白如纸,形态栩栩如生,身上穿着由金丝编织而成的罗缎华服,有男有女。
尽管岁月使得颜色氧化而略显暗淡,可这些人皮俑保存得极为完好,脸上的描线都清晰可辨,离远点儿看,竟如真人一般。
“想不到南海王还是个玩船模的行家!”胖子笑得首不起腰,无意间一抬头,看见头顶上方还悬着一艘船,仔细一看,似乎是用人皮制成的。
这人皮船由两侧的六条青铜链条稳稳悬挂在半空,正下方是一个棺床。按照常理,上面应该放置着一副石棺,然而此刻却空空如也。支撑着人皮船的青铜链条顶端,是一口倒置的青铜大钟。
张起灵观察了一下西周,道:“没动静,应该暂时安全。”
“天真,我知道你最关心什么。在这个殿的中间,就有一个大装置,和杨大广那个藏宝洞的装置非常相似,但是比那个可漂亮多喽!”胖子说着,用手电往头顶照了照。
显然,这些装置引不起他太大兴趣。话音刚落,他就兴奋地跑到一旁,寻觅财宝去了。
吴邪担心胖子误触机关,赶忙喊了他两声。见胖子一门心思在找财宝,根本顾不上回应,吴邪也不再管他,转头问身旁的凝曦:“凝曦,那个钟下边是什么?”
凝曦举起手电筒,朝着钟下看去。“是一艘船,船下面有个棺床。”
吴邪微微一怔,追问:“没有棺材?”
“没有。”凝曦轻轻摇头,不经意间与站在身旁的张起灵视线相对。
张起灵依旧神色清冷,只是眉头微微皱起,双唇紧抿,似乎是有话想说。
“杨大广藏宝洞里的棺材,就是从这儿盗走的。”吴邪刚说完,便听到二三十米开外,胖子在那边自言自语。
“快救救我!我是刘丧!”
与此同时,几下急促的敲击岩壁声从远处传来。
凝曦几乎瞬间听出声音传递的信息,见吴邪和张起灵脸色瞬间凝重起来,决定先不表露自己其实早就破解了他们之间的“敲敲话”。
“丧背儿?这不扫兴吗?反正这里的东西没有他的份儿,不用管他!”胖子一提刘丧就来气,没好气地嘟囔着。
吴邪回头对张起灵叮嘱道:“注意安全。”
“好。”张起灵微微点头,目光转而落在凝曦身上,嘴唇微动,用唇语道:“小心。”说完,他身形一转,迅速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凝曦,这儿有壁画吗?”吴邪听到张起灵远去的脚步声,拉着凝曦的手就往前走。
见他差点一脚迈进前面的水里,凝曦赶忙拉着他往旁边走,提醒道:“这边。”
二人来到一整面壁画前停了下来。
吴邪伸手从兜里掏出犀角蜡烛和打火机,递给凝曦。“你把蜡烛点着,照在壁画上,帮我看看上面画了什么。”吴邪如果此时能看见,一定会发现凝曦满脸的不情愿。
她刚想开口拒绝,可转念一想吴邪又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于是一脸无奈,勉为其难地接过犀角蜡烛,磨磨蹭蹭地拿起打火机将其点燃。
在犀角蜡烛的幽绿光芒映照下,壁画上赫然全是眼睛和船的图案,而且所有眼睛都是紧闭着的。之所以使用犀角蜡烛,是因为这绿色的光不会引发壁画上的毒性。
壁画上记载的都是关于南海王织的一些故事。凝曦最先看到的,是南海王造反兵变的事迹,上面讲述着他被皇帝压迫,后来得遇方士,帮助他抵御了皇帝的最后一次进攻,然后他开始醉心仙法,出海寻仙。
之后的壁画描述的是南海王织的船队离开大陆,去了海上,随行的方士指引他们前往一个奇怪的地方。
壁画所绘之处宛如蓬莱仙境,那里的人皆身着仙人服饰,且每个人都生有许多耳朵。在这个仙境中,众仙人伫立在船上,于海面之上侧耳倾听着天空。而在天际,一艘形如人皮船的仙船漂浮着。下方的仙人似乎正聆听着那艘仙船上的动静,仙船上的人也同样在倾听着下方仙人的声音。
凝曦简要描述了一番,便回头去看胖子,只见他不知何时己爬上了那艘人皮船。
好在胖子所处的角度看不到她的脸,她暗自松了口气,赶忙拉着吴邪与那些壁画拉开距离,旋即毫不犹豫地吹灭了蜡烛。
胖子钻进了人皮船的船舱,嘟囔着:“这都什么玩意儿?暖水袋?还有个破水壶?”
吴邪一愣,连忙回头大声询问胖子:“是不是三叔他们的东西啊?”
“应该是他们留下的,也不知道是谁藏在这儿的。”胖子头也不抬,全神贯注地翻找着。“这大家伙,嘿,还真有点分量!挺沉的呢!”
凝曦听到胖子似乎有所发现,下意识抿了抿嘴,确认自己嘴里没有长出那两颗尖牙,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胖子一边翻找,一边嘀咕:“这什么啊?什么线索都没有!大宝贝呢?”
此时他正站在人皮船的中央,由于情绪过于激动,最后三个字喊得格外大声。
刹那间,头顶上的大钟像是被触发了机关,瞬间将他的声音放大了无数倍。巨大的声波如同一股汹涌的气浪,首逼而来。
胖子难受得脸色煞白,赶忙伸手死死捂住耳朵,紧接着便趴到一旁,忍不住干呕起来。
吴邪听到胖子那声惨叫,心中顿时一紧,焦急地大声问道:“怎么了胖子?怎么了?”连着问了好几声,胖子却始终没能缓过劲来。
抓着吴邪的手又紧了几分,凝曦解释道:“他站在那口钟下面,刚刚说话的声音太大,被钟放大了好几倍。你别担心,他暂时没什么危险,就是估计得干呕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