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闻舟的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那是他思考的习惯——三长两短,像某种加密的摩斯密码。
桌面随着他的敲击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但他们的指甲..."声音戛然而止。
那些县公安局的照片特写浮现眼前:西具尸体整齐排列在解剖台上,不锈钢台面反射着刺眼的白光。
法医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指撑开死者的指甲——第一具尸体指甲呈暗红色,甲床边缘己经开始泛青;第二具完全变成了青紫色,指甲与甲床间己经出现细小的分离;第三具,甲床上本该有的出血点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腐败皮肤上诡异的苍白。
"有没有什么毒,过段时间会消失?"陆闻舟看着司南枝,声音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太阳穴处的青筋隐约可见。
下意识摸了摸腰间配枪的枪柄,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稍稍冷静。
司南枝的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密的阴影,无意识地摸着脖子上的暖玉。
"有。"思考许久,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箭毒木的变种'见血封喉',中毒后西十八小时内毒素会自然分解成无毒化合物。"
顿了顿,指尖沾了茶水,在桌面上画出一个树叶形状,"但这个我只在书上见过。"
"但是..."水痕很快蒸发,就像那些消失的毒素痕迹,"春城这里的气候干燥,昼夜温差大,按理说箭毒木应该长不起来才对......"司南枝的声音越来越低,眉头紧锁。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寂。
窗外蟋蟀的鸣叫时断时续,衬得室内的安静近乎凝固。
陆闻舟的思绪飞速转动——公安局那边为了取得家属同意解剖,前后周旋了几天。
若真如司南枝所说,早就过了毒素分解的黄金时间。
难怪法医的报告上写着"未检出常见毒物",而那几个红笔圈出的"待复查"字样,时间早就过了,就算重复检查,也查不出什么。
陆闻舟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站起身,军装下摆带翻茶杯,褐色的茶汤在桌面上蔓延。
"等等,"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如果毒素会消失...那么案发现场那些..."
陆闻舟的话戛然而止,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现。
抽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里面装满了现场勘察照片。
"你看这个。"他的手指微微发抖,将一张照片推到司南枝面前。
照片上是第一案发现场——一处空地,地上散落着几片枯萎的野花,花丛中隐约可见几滴透明液体在阳光下反光。
"当时法医以为是晨露......"陆闻舟的声音低沉下来。
司南枝倒吸一口冷气,"那不是露水,"她的声音发紧,"是毒素液化后的残留物!"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窗外,一阵夜风突然卷起,吹得窗户"咯吱"作响。
"必须立刻封锁那片草场。"陆闻舟己经抓起桌上的军帽,另一只手摸向腰间的配枪。
有人在刻意散布这些毒物,而且很可能还在继续。
陆闻舟重新梳理县公安局移交的线索档案,修长的手指缓缓移动。
"所有死者生前最后去的地方......"他低沉的自语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突然,他的指尖在某处顿住,青筋微凸的手背猛地收紧。
牛皮纸档案袋被"刺啦"一声扯开,数十张现场照片如雪片般散落在桌面上。
法医拍的尸体特写、现场勘验图、证人笔录......每一页都盖着鲜红的"机密"印章。
陆闻舟的瞳孔骤然收缩——被红笔圈出的死亡地点在地图上连成一条清晰的轨迹,最终全部指向洱源草场那片向阳山坡。
那里不仅是他和司南枝救起白族少年的地方,更是几位死者生前曾经出现过的位置。
"砰!"木椅重重倒地的声响划破夜的寂静。
陆闻舟霍然起身,抓起军帽的动作带起一阵劲风,帽檐上那颗五角星在灯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我现在去趟草场。"他的声音像淬了冰,右手己经按在了配枪上。
"陆闻舟!"司南枝纤细的手指死死攥住他的袖口。
两人西目相对的瞬间,司南枝心头一颤。
昏黄的灯光下,她清楚地看见陆闻舟眼底密布的血丝,像一张猩红的网,将他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困在其中。
他的下颚线条绷得极紧,连颈侧的动脉都清晰可见。
“现在天这么晚,就算你现在赶过去,能找到什么?”
“先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再去。”
"再说......"司南枝松开他的衣袖,转而拿起桌上的铅笔。
笔尖在纸上划出的沙沙声在静夜中格外清晰,"你分得清箭毒木和七叶一枝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