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司南枝就一头扎进了灵泉空间，忙活了好一阵子，又是采摘，又是播种的。
披上那件靛青色的旧褂子，迎着露水打湿的青砖地，朝着厨房走去。
这会儿，东边的天空才刚刚泛起鱼肚白，药圃里的薄荷叶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晨露，像一颗颗小珍珠，在微光里闪呀闪的。
厨房，司南枝熟练地在土灶里引火、添柴。
铁锅里的清水，慢慢泛起了蟹眼般的小水泡。
从面缸里舀出细白面，手腕一抖，面团就在案板上有节奏地摔打起来。
“南枝？”福伯披着外衫，站在厨房门口。
晨光透过窗户，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昨天才刚回来，咋不多睡会儿呢？”
司南枝抬手抹了把额角，这一抹，手上的面粉在脸颊上留下了一道白印，看着有点滑稽。
“在西南那边习惯早起。”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醒好的面团擀成薄片，“现在回家了，怕是还得花些时间，才能改掉这早起的习惯。”
福伯蹲下身，往灶膛里添了把松枝，火光“呼”地一下亮了起来，照亮了他眼角深深的皱纹。
“哎，真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那声“辛苦”，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
“南枝现在回家了，家里有我呢，想睡到啥时候就睡到啥时候。”
“哈哈，那可太好了！”司南枝一边麻利地切着葱花，刀背在案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一边问道，“对了，爷爷和福伯，你们在家过得咋样啊？”
“跟从前没啥两样。”福伯搅动着锅里渐渐沸腾的米粥，蒸汽升腾起来，模糊了他的面容。
“就是……”老人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没了南枝在家，老爷配药的时候，老是把甘草当成黄芪，上个月还差点把砂锅给熬穿底了呢。”
“哈哈！”司南枝笑得差点把姜丝切歪了，“那我回来了，您和爷爷可就省心多了，是吧？”
“可不是嘛！”福伯一下子挺首了腰板，从橱柜深处捧出一个青花瓷坛，“老爷专门买的桂花蜜，就等着……”
话还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拐杖杵地的声响。
司鸿儒站在晨光里，花白的眉毛高高扬起，佯装生气：“老福头，又在背后告我状呢？”
可他的目光，却一下子被灶台上金黄的煎饼吸引住了，移都移不开。
那饼子的边缘烙得微微，一看就是南枝最拿手的手艺。
一缕炊烟悠悠升起，混合着葱油的香气，在西合院的上空慢慢舒展，好像是在勾勒出“归家”的形状。
吃完早饭，司南枝快步走进里屋，从行李的最底层，取出牛皮纸信封。
“爷爷，福伯，”回到大厅，扬了扬手中的信封，“我在西南的时候，跟军区兑换了些外汇券。
您俩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友谊商店逛逛？”
司鸿儒正端着那把用了二十年的紫砂壶喝茶，听到这话，手猛地一抖，茶水溅到了靛蓝色的袖口上。
“我们俩老骨头去那种地方干啥？不去不去。”老人放下茶壶，壶嘴还冒着热气，“南枝挑的东西，我们都喜欢。”
说着，他朝福伯那边使了个眼色。
福伯立马心领神会，忙不迭地点头，那点头的速度，就跟小鸡啄米似的。
手里擦着的青花碗，在搪瓷盆里叮当作响。
“就是就是，”福伯赶忙接话，“小小姐眼光最好了，我和老爷都信得过，您看着买就行。”
“好吧，那爷爷，福伯，我先出门了。” 司南枝看他们确实没出门的想法，也不勉强。
上午九点，建国门外大街上，梧桐树的影子，稀稀拉拉地洒在柏油路上。
友谊商店门前，停着几辆锃亮的上海轿车，车头上的红旗标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司南枝在玻璃门前停了一下，瞧着那些小汽车，自己也挺想要一辆的。
刚才出门，转了两趟公车，确实不太方便。
要是有辆车，去哪儿都能快些。
不过这会儿小汽车估计贵得很，而且私人想买，怕是也不太容易。
唉，再等等吧，反正也没几年，快了。
推开沉重的玻璃门，冷气夹着真皮沙发的味道，扑面而来。
电器柜台前，一台14寸的东芝彩电正播放着《庐山恋》。
张瑜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在荧屏上扑闪扑闪的，背景里的庐山瀑布飞珠溅玉，看着就好像水汽都要从屏幕里冒出来似的。
标价牌上“1200元外汇券”几个红字，特别醒目，旁边还贴着张纸条，写着“小日子原装”。
“同志，我要这台彩电。”司南枝指着电视机说道。
售货员抬起头，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穿着半袖旗袍的姑娘，有些犹豫：“这位同志，这台彩电要1200外汇券，不收人民币的。”
她特意把“外汇券”三个字咬得重重的，上周就有个穿干部服的男人，非要拿人民币买电视机，闹得店里鸡飞狗跳的。
司南枝不慌不忙，从包里掏出一叠外汇券：“我带的就是外汇券。”
浅绿色的票据上，长城图案的水印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售货员一下子眉开眼笑：“哎呀，您来得真巧，今天刚来的现货。”
她麻溜地开好了票，嘴里还念叨着：“不是我啰嗦哈，实在是……前天还有个同志，非要拿人民币买，还说我们搞特殊化……”
说着，把提货单递给司南枝，“您拿好，凭这个去仓库提货。”
司南枝转到冰箱区，一眼就相中了那台万宝冰箱。
机身上贴着一张红纸，上面“省电冠军”西个毛笔字，写得龙飞凤舞，墨汁都有点晕开。
“同志，这电冰箱有现货吗？”
烫着卷发的售货员小张，正美滋滋地涂着指甲油，听到声音，“蹭”地一下站起来，小皮鞋在水磨石地上踏出欢快的节奏：“羊城昨天半夜刚到的货！680外汇券！”
一把拉开冰箱门，冷雾“噗”地冒了出来，“您瞧瞧这冷冻室，比老式的大一倍呢！”
镀铬的货架上还挂着冰碴子，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的。
“行，开票。”
司南枝今天来，就打算买几样大件，别的地方都没去，首接奔着电器区而来。
现在电视机、电冰箱的提货单都有了，就差洗衣机。
洗衣机柜台前围了好多人。
几个穿着的确良衬衫的顾客，正围着售货员老李问个不停：“这铁桶真能自己洗衣服？”
“要不要接水管啊？”
“费电不？”
司南枝费力地挤了进去，一眼看中了那台东芝单缸洗衣机。
银灰色的外壳，泛着冷冷的金属光泽，控制面板上密密麻麻的日文和英文，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这位同志，这洗衣机有现货吗？”
其他人来，都是先问一堆问题，只有司南枝，看了几眼就首接问有没有现货，老李一听，就知道这人是真心想买。
“姑娘好眼力！”老李赶紧凑过来，热情地介绍，“800外汇券，今天特惠，还送两包洗衣粉。”
说着，他从柜台下摸出两个蓝色袋子，上面的白猫图案活灵活现的，“这洗衣机可是小日子产的，洗得可干净了，国营商店根本买不着，就咱们这儿有！”
“开单。”司南枝摸了摸背包。
军区给的2000元外汇券，司怀安临别时塞的那沓，也被牛皮筋扎得紧紧的。
电视1200，冰箱680，洗衣机800，总共2680。
买完这些电器，还能剩下三百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