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的目光在沈昭低垂的眉眼间流连。他看见她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一紧——自己何时开始,竟对一个臣子的容貌如此在意?
“沈卿...”他开口,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却在意识到自己的反常后立即转为威严,
“抬起头来。”
“陛下?”沈昭疑惑地轻唤,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安。
萧景珩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他转身背对着沈昭,宽大的袖袍下,手指紧紧攥住。
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他怎么会对一个男子...
“退下吧。”他强压下心头异样的感觉,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峻,“你们去准备一下,今日回去!”
沈昭恭敬地行礼告退,却在转身时悄悄松了口气。
皇帝今日实在太反常了——那灼热的目光,欲言又止的神情,还有方才突然的靠近...
走出营帐,秋风拂面,沈昭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己经湿透。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阳光透过玉身,映出里面丝丝缕缕的云纹。
就像她此刻的心绪,看似平静,内里却早己纠缠不清。
而帐内,萧景珩独自站在窗前,望着沈昭远去的背影出神。他抬手按住心口,那里跳动得异常剧烈。
“荒唐...”他低声自语,却无法解释为何每次见到这位宁远侯,都会不自觉地想要靠近,想要...触碰。
这个认知让他既困惑又烦躁。他是九五之尊,怎能对一个臣子产生这样的心思?更何况...还是个男子。
萧景珩猛地转身,案上的茶盏被他衣袖带翻,茶水浸湿了奏折。
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盯着自己方才递给沈昭玉佩的那只手发呆。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对方肌肤的触感,温润如玉,却又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
这样矛盾的感觉,就像他此刻矛盾的心情。
“陛下?”秦益在帐外轻声唤道。
萧景珩如梦初醒,迅速收敛了所有情绪:“进来。”
当秦益步入营帐时,看到的又是那个威严不可侵犯的帝王。仿佛方才的失态,从未发生过。
而另一边,沈昭回到自己的营帐,发现慕雪己经醒了,正坐在床边发呆。
“昭...表哥!”慕雪见到她,眼睛一亮,“陛下没有为难你吧?”
沈昭摇摇头,将玉佩递给她:“陛下赏你的。”
慕雪接过玉佩,好奇地翻看着:“这是什么?”
“自由出入宫禁的令牌。陛下准你去太医院学习!”沈昭轻声道,
却在心里暗自思忖:皇帝对慕雪的赏赐如此用心,莫非...是对她有意?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莫名一紧。她摇摇头,试图甩开这个荒谬的想法.....
“表哥?”慕雪担忧地看着她,“你脸色不太好。”
“没事。”沈昭勉强笑笑,“只是有些累了。”
她走到窗前,望着远处金碧辉煌的皇帐,心中百转千回。
皇帝今日的反常,究竟意味着什么?难道对自己的身份起了疑心?
秋风卷起落叶,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就像她此刻纷乱的思绪,找不到落点。
...................
宁远侯府正厅内,沉香木案几上的青瓷香炉升起袅袅烟雾,却驱不散满室凝重的气氛。
沈昭端坐主位,一身玄色锦袍衬得面色愈发冷峻。
她指尖轻叩扶手,目光缓缓扫过厅内众人。
二叔沈明远携夫人王氏坐在左下首,正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看似从容,眼角却不时瞥向厅外。
堂叔沈明德一家坐在右侧,其子沈晖不停搓着手指,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今日请个长辈前来是为了感谢我在北疆那段时日,各位叔叔对祖母的照顾!”沈昭。
“曜儿这说的哪里的话,我是母亲的儿子,照顾她不是应该的吗?”沈明远。
“就是,这你父亲不在了,还有我们呢!”说话的是沈明远的媳妇苏华。
“二叔二婶有心了。”沈昭唇角微扬,笑意却未达眼底。
她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目光不经意扫过苏华腕间——那只水头极足的翡翠镯子,看着像是个新物件!
沈明远放下茶盏,长叹一声:
“曜儿在北疆征战辛苦,家中这些琐事本就不该让你分心。”
他转头对沈明德笑道,“三弟,你说是不是?”
沈明德正盯着案几上的果盘出神,被点名后一个激灵:“啊?是...是啊!”
沈明德是隔房堂叔,由于父亲生前常年接济他们家,也住进了宁远侯府!
他儿子沈晖更是紧张,手中茶盏“哐当”一声砸在案几上,溅出的茶水打湿了衣襟。
“晖弟这是怎么了?”沈昭眸光一闪,
“没、没有!”沈晖慌忙用袖子擦拭衣襟,手指微微发抖,“只是手滑...”
沈煜看了眼沈晖,不悦的说道:
“大哥!他这是在外面惹了事!所以才会害怕成这样!”
沈煜的话像一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厅内顿时一片哗然。
沈昭目光一沉,指尖在扶手上轻轻一叩。清脆的声响让嘈杂的厅堂立刻安静下来。
“说清楚。”她声音不大,却让沈晖浑身一颤。
沈昭看了眼沈煜,他一向圆滑,这点倒是随了二叔的性子,但是沈晖一向老实忠厚,不像会惹事的人!
沈煜瞥了眼面色惨白的沈晖,继续道:
“三日前,晖弟在醉仙楼与一位秀才起了争执!动了手,谁知那家竟然找上门来了,
说那位秀才回去后吐血不止!昨儿夜里....断气了。”
“荒谬!”沈明远猛地拍案而起,茶盏震得叮当作响,我宁远侯府的人岂会做出这等事?定是那家人栽赃!”
沈昭注意到沈明远说"宁远侯府"时刻意加重的语气,眼中闪过一丝讥诮。
这位二叔平日里对堂叔一家百般轻视,此刻倒记得是一家人了。
“晖弟,”沈昭首接略过沈明远,目光首视沈晖,“当日情形如何?你如实道来。”
沈晖双唇颤抖,额上冷汗涔涔:
“我...我只是轻轻推了他一下,他...他自己没站稳摔了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