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衙役冰冷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凌,狠狠地刺入沈青云的耳中,也瞬间击碎了他心中那份因为答题顺利而产生的些许轻松和自信。
学政大人……单独问话?
而且,还是在这考试进行到一半的关键时刻!
沈青云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瞬间便将他淹没!
他不是傻子。他知道,在科举考场这种规矩森严,等级分明的地方,主考官单独召见某个考生,这绝对不是什么寻常之事!更不可能是因为欣赏他的才华,要当面夸奖他几句那么简单!
除非……除非是他的试卷,或者他的人,出了什么天大的问题!
比如……作弊!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一般,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让他瞬间便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那名衙役脸上那冰冷而陌生的表情,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再沉下去,仿佛要坠入无底的深渊。
难道……我被人给阴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的心中,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虽然也曾遇到过一些小小的麻烦和龌龊,但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手腕,大多都能化险为夷,甚至还能反戈一击,占据主动。
可是,这一次……
他面对的,可是手握一省学子生杀大权的学政大人!是代表着朝廷威严和科场铁律的钦差大臣!
若真是被人抓住了什么所谓的“把柄”,或者被扣上了一顶“科场舞弊”的大帽子,那他之前所取得的一切成就和荣耀,都将化为泡影,付诸东流!甚至,还可能会因此而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连累整个沈家,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后果,太严重了!严重到他根本不敢想象!
“沈青云,还愣着做什么?赶紧随我来!莫要让学政大人久等!”那衙役见沈青云坐在那里,脸色变幻不定,迟迟没有起身,语气也变得有些不耐烦起来,厉声催促道。
沈青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那颗因为惊惧而有些狂跳的心,重新恢复镇定。
他知道,这个时候,越是慌乱,就越容易出错,也越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他必须保持冷静!必须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位差爷,”沈青云缓缓地站起身,目光平静地看着那名衙役,声音虽然还有些微微的沙哑,却异常沉稳,“不知……学政大人召见小子,所为何事?可否……请差爷先行告知一二?”
他想从这衙役的口中,探听出一些蛛丝马迹。
那衙役却只是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说道:“学政大人的心思,岂是我等下人所能揣度的?你去了,自然就知道了!少废话!赶紧走!”
他这副公事公办,不近人情的模样,更是让沈青云心中的那份不祥预感,越发强烈了。
看来,这次……是真的遇到大麻烦了!
沈青云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衫,然后在那名衙役冰冷的目光注视下,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出了那间狭小压抑的号舍。
考场之内,依旧是一片寂静。
只有那沙沙的落笔声,和学子们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交织回荡。
偶尔有几个学子,从那堆积如山的试卷之中抬起头来,看到沈青云被衙役带走,脸上都露出了既惊讶又有些幸灾乐祸的复杂表情。
他们大多都听说了沈青云这位“小三元”的赫赫威名,心中既有敬佩,也有……一丝丝难以言喻的嫉妒。如今看到他似乎是惹上了麻烦,自然是乐见其成。
沈青云没有理会那些异样的目光,只是低着头,默默地跟在那名衙役的身后,穿过那一排排整齐划一,却又显得有些阴森压抑的号舍,朝着位于贡院最深处,也是戒备最为森严的主考官大堂走去。
他的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努力回忆着自己进入考场以来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试图找出任何可能被人抓住把柄的破绽和疏漏。
可是,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自己到底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的考篮和衣物,都经过了严格的搜检,绝不可能有任何夹带。
他的试卷,也都是自己亲笔所写,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自己深思熟虑的结果,绝不可能有什么抄袭或者雷同之处。
他更没有在考场之上,与任何人有过任何形式的交谈或者接触,除了……除了之前那个不小心打翻了砚台,弄脏了他试卷的邻座考生。
难道……问题出在他身上?
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一个早己设计好的,针对自己的阴谋和陷阱?
李慕白?还是那个与周先生素来不睦的刘承彦刘老夫子?又或者是……其他那些因为嫉妒自己的才华,或者因为某些利益冲突,而对自己心怀怨恨之人?
沈青云的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却又始终无法确定,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主考官大堂,己然近在眼前了。
那是一座气势恢宏,庄严肃穆的殿堂。门口,站着两排手持水火棍,腰佩雁翎刀,目光锐利如鹰的带刀护卫,神情冷峻,不怒自威,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肃杀之气。
沈青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那颗因为紧张和不安而有些狂跳的心,重新恢复平静。
他知道,接下来,他将要面对的,或许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最为严峻,也最为凶险的一次考验!
成败在此一举!生死……或许也只在一线之间!
“学政大人,”沈青云在心中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坚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
“晚生沈青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想玩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