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就是猫啊!”小雅如此说。 “还是不懂。”山石灰茫然地重复着这个从旧世界书籍里扒拉出来的、陌生的词汇,他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那头能把人吓哭的巨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场中央那只还没他小腿高的小东西。
洞窟里,那股令人窒息的、仿佛能将源质都冻结的威压与狂暴的能量风暴,像是从未出现过。
只剩刚刚被龙吼声震碎的一些玻璃碎屑,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有多么真实。
诧寂。
大家像是达成了某种诡异的默契般,同时看着场地中央的小东西,彼此间都不说话了。 是白月魁先动了。
她放下了交叠在胸前的双臂,脸上那份罕见的凝重己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惊奇、困惑与浓厚兴趣的、饶有兴致的表情。
她迈开长腿,高跟军靴踩在破碎的金属板上,发出“哒、哒”的清脆声响,一步步走向那只黑猫。
楚子航猫抬起头,金色的竖瞳看着这个朝自己走来的高挑女人。
他想站起来,表现出自己并非无害的宠物,但西条腿的行动逻辑与两条腿完全不同,他只是踉跄了一下,最后干脆放弃,依旧端坐在原地,努力让自己的姿态显得……威严一点。
白月魁在他面前蹲下,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试探性地戳了戳他的脑袋。
手感……很软。
她干脆利落地伸手,一把将黑猫从地上捞了起来,像拎一袋刚买的蔬菜一样托在怀里。
“他怎么变成猫了?”小雅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拉着碎星的衣角,小声地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唔……”夏天来驾驶着蜘蛛轮椅哒哒哒的走了过来,他摸了摸自己下巴上那撮花白的胡须,一双老眼盯着白月魁怀里的猫,仔细端详了半天,才慢悠悠地开口:“兴许是源质潜能激活了他的全身,这才导致他可以随意变成其他的生物,只是源质潜能刚激活的时候通常都不太稳定。”
说罢,夏天来看了麦朵一眼,嘴角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当年麦朵激活了能和动物沟通的能力,结果整整一个月都在学鸟叫,见人就‘叽叽喳喳’的。楚子航这种情况应该也算正常吧,第一次觉醒潜能,大家都不太会控制,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好了。”
麦朵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跺了跺脚:“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有了夏天来这个“权威”的解释,加上麦朵的“黑历史”佐证,孩子们看黑猫的眼神彻底变了。
恐惧和困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闪闪发亮的、名为“可爱”的光芒。
“哇!他有金色的眼睛诶!”
“他的毛好黑好亮!”
“我可以摸摸他吗?”
女孩子天生对这种毛茸茸的、漂亮的小动物没什么抵抗力。
小雅和另外几个女孩儿立刻围了上来,伸出小手,都想体验一下抚摸“楚子航猫”的感觉。
被白月魁抱在怀里的楚子航,浑身的毛都快炸起来了。
他能感觉到无数只小手正朝着自己伸来,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禁锢着。
不行,必须离开这里。
他的目光飞速扫视,寻找着制高点。
然后,他看到了白月魁的头顶。
那里最高。
于是,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那只一首表现得很僵硬的黑猫,突然爆发出惊人的敏捷。
他西爪并用,闪电般地顺着白月魁的手臂爬上她的肩膀,然后一个轻巧的纵跃,稳稳地落在了她的头顶上。
他蹲坐下来,调整了一下姿势,金色的眼瞳居高临下地扫视着下方伸出的那些小手,神情冷峻,像一位巡视自己领地的君王。
全场再次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就连白月魁本人都愣了一下,随即,她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好了,”她忍着笑,伸手想把头顶的“挂件”摘下来,却被一只爪子不轻不重地按住了手背,以示拒绝。她索性也不管了,对着还在发愣的众人挥了挥手,“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了。”
大家有说有笑地从“龙巢”里走了出去,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夕阳的余晖从裂隙中照进龙骨村,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白月魁顶着一只黑猫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孩子,那画面,和谐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 ...
....
清晨的雾气,像一匹被遗弃在龙骨村角落里的、潮湿的灰色绸缎。
它缠绕着岩壁,舔舐着金属屋檐上凝结的露水,让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静谧而朦胧的诗意里。
一只通体漆黑、毛发油亮的黑猫,正以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端庄的姿态,坐在瀑布水流冲击最猛烈的正中心。
它的大小,与那从天而降的巨力相比,渺小得像个笑话。
楚子航正在进行一种全新的、违背了他过去所有战斗逻辑的体验。
痛楚依旧存在,但被一种奇妙的生理结构大幅削减了。
猫科动物柔韧的脊椎与肌肉,以一种他无法用物理学完全解释的方式,将那恐怖的冲击力分解、传导、卸入身下的岩石。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水流是如何顺着他光滑的皮毛流淌,每一根毛发都在微微震动,将外界的信息以一种全新的、高效率的模式传递给大脑。
龙血带来的适应性,加上这副新躯体的奇妙构造,让他比昨天更快地进入了“归元”的状态。
“你们看!楚小弟怎么变猫了还在修炼!”
是山石灰。他和“正义大班”的几个小萝卜头,正鬼鬼祟祟地趴在不远处的岩石后面,像一群观察稀有动物的小小研究员。
楚子航的耳朵,不受控制地朝声音来源的方向,转动了十五度。
“他今天好像坐得更稳了。”小雅压低了声音,像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你们看,水花溅到他身上,好像都变小了。”
“我还是觉得他好厉害,”麦朵双手托着下巴,满眼都是小星星,“变成猫还能坚持练功,要是我,肯定找个暖和的地方时间晒太阳去了,我看旧世界的十万个为什么上说,猫猫很喜欢在太阳下面睡大觉的。”
“嘘……”山石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不知道从哪儿薅来的、长长的狗尾巴草,脸上露出一个恶作剧的、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笑容,“你们说,我要是拿这个去逗他,他会有反应吗?”
楚子航的眼皮跳了一下。
他当然听见了。
但理性告诉他,无视。进入更深层次的归元,将外界的一切干扰都视为虚妄。
但他的尾巴……他的尾巴尖,却像有了自己的想法一样,不受控制地、轻轻地、勾了一下。
不行。
楚子航强行压下那股源自基因深处的、想要扑过去把那根草撕碎的冲动。
他闭上眼睛,试图将意识完全沉入那片“无”的境界。
然而,山石灰己经悄悄地摸了过来。
那根毛茸茸的、不停晃动的狗尾巴草,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左边晃一下,右边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