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在毒杀现场

沐云川是被剧痛惊醒的。

"咳咳...咳..."

他猛地弓起身子，喷出一口黑血。粘稠的血液溅在绣着金孔雀的锦被上，像一串暗红色的玛瑙珠子，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二少爷又吐血了！"一个带着哭腔的少女声音在耳边炸开，"快去请波章老爷！"

剧痛像一把钝刀在腹腔里搅动。沐云川艰难地睁开眼，看到一张布满雀斑的圆脸正凑在面前，十西五岁的丫鬟哭得眼睛红肿，粗布衣襟上还沾着血迹。

——这不是他的勤务兵小张。

这个认知像闪电般劈进混沌的意识。他明明应该在边境演习的装甲车里，怎么会...

"翠珠..."他的喉咙不受控制地挤出一个陌生名字，"我...怎么了？"

"少爷您喝了参汤就..."丫鬟突然捂住嘴，惊恐地看向雕花木门。

沐云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紫檀木门框上挂着一面镇邪铜镜，镜中映出一张苍白如纸的年轻面孔——剑眉星目，左眉骨一道疤痕，约莫二十出头。这不是他的脸。

又是一阵绞痛袭来，这次伴随着潮水般涌来的陌生记忆：

宣统三年。勐泐土司府。二少爷沐云川。法国领事馆。长兄沐天洪...

"大少爷派您去接法国人的那日，您回来就..."翠珠抖着手替他擦汗，声音压得极低，"波章老爷说您是冲撞了勐神..."

沐云川突然抓住丫鬟的手腕。记忆里那碗参汤的味道不对——有股杏仁的苦香。是氰化物！

"把...把痰盂拿来..."他咬着牙挤出这句话。

当铜胎掐丝珐琅痰盂递到面前时，他用尽全身力气将手指捅进喉咙。"哇"地一声，混合着黑色血块的液体喷涌而出。吐到第三次时，他己经能看清胃液里未消化的杏仁碎屑。

"少爷！您这是..."

"闭嘴。"沐云川喘着粗气，突然瞥见痰盂边缘的反光——窗外有人！

他猛地将翠珠拽到床榻内侧。几乎同时，一支弩箭"哆"地钉入床柱，箭尾的白孔雀翎羽还在颤动。如果丫鬟还站在原地，这支箭会正好穿透她的喉咙。

"趴下别动！"沐云川滚下床榻，顺手抄起矮几上的银制酥油茶壶。茶壶内壁残留的奶渣己经发黑——果然每样入口的东西都被下了毒。

木窗无声滑开，一个黑影猿猴般翻进来，手中缅刀寒光一闪。沐云川在对方举刀的瞬间将滚烫的酥油茶泼向刺客面门，趁着对方惨叫时，用银壶狠狠砸向其太阳穴。

"砰！"

刺客倒地时撞翻了铜烛台，火苗"呼"地窜上织金帐幔。借着火光，沐云川看清了刺客腰间的象牙腰牌——上面刻着沐氏土司的家徽：一只衔着毒蛇的孔雀。

"大少爷的贴身死士..."翠珠瑟瑟发抖地说。

火势开始蔓延。沐云川扯下燃烧的帐幔裹住手掌，从刺客尸体上拔出那把缅刀。刀身刻着细密的傣文咒语，刃口泛着诡异的蓝光——淬了见血封喉的箭毒木汁液。

走廊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和喊叫："走水了！二少爷房里走水了！"

沐云川冷笑。来得真巧啊。他拽起翠珠躲到门后，果然听见门外有人低声说："确认死了再救火。"

是管库房的汉人师爷赵德海的声音！这个吃里扒外的老狗，记忆中就是他亲手端来那碗参汤。

"赵师爷..."沐云川突然拉开门，染血的寝衣被热风鼓起，像只索命的厉鬼，"劳您挂念了。"

赵德海惊得倒退三步，那张马脸上油汗涔涔："二、二少爷您没事？老奴这就叫..."

缅刀抵上了他的咽喉。沐云川凑近这个浑身发抖的老奴才，闻到他袖口残留的苦杏仁味："大少爷许你什么？勐棒盐井的干股？"

"老奴冤枉啊！是波章大祭司说您中了邪..."

刀光一闪。赵德海的右耳带着一蓬血飞出去，正落在赶来救火的土司府护卫脚前。二十多名持长刀的护卫顿时僵在原地——按傣族古律，伤害土司血脉者该受"万蛇噬身"之刑。

"耳朵送给大少爷当酒杯。"沐云川甩去刀上血珠，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打了个寒战，"告诉他，明日泼水节，我会亲自去谢他的'参汤'。"

火势渐猛，热浪卷着灰烬在庭院里飞舞。护卫队长刀福突然单膝跪地："二少爷，老土司今晨咳血昏迷，大少爷己经接管了府印。"

沐云川瞳孔骤缩。记忆里那个总是醉醺醺的父亲虽然昏庸，却是唯一能制衡长兄的存在。如果老土司真的...

远处突然传来沉闷的鼓声，三长两短，正是土司府召集头人的信号。鼓声中混杂着一种特殊的"咔咔"声——是法国勒贝尔步枪上膛的动静！

沐云川突然笑了。他踢了踢地上刺客的尸体："扛着你们主子的狗回去。告诉沐天洪——"他故意提高声调让所有护卫听见，"法国人给的雷明顿步枪藏在勐腊茶山第三棵古茶树下的地窖里，小心...受潮哑火。"

护卫们脸色大变。私通洋人走私军火，这在土司家族是足以剥皮的重罪。

当人群仓皇退去后，翠珠突然拽他袖子："少爷快看天上！"

沐云川抬头——一只游隼正在烈焰上空盘旋，爪子上似乎绑着什么。当它俯冲到院中菩提树上时，沐云川认出这是马帮驯养的传讯猎隼。

他吹了声特殊的口哨。游隼振翅飞来，利爪松开，一枚染血的银扣子落在他掌心——是马帮少女玉香的衣扣！扣子内侧刻着潦草的傣文："法骑越界，茶山危"。

暴雨突然倾盆而下，浇灭了燃烧的楼阁。沐云川站在蒸腾的白雾中，握紧那枚带血的银扣。现代军事参谋的记忆与土司二少爷的身份正在飞速融合。

1911年的云南边疆，法国殖民者虎视眈眈，兄长勾结外敌欲置他于死地，而老天偏偏让他这个解放军军官重生在此刻...

"翠珠，去准备三样东西。"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在染血的衣襟上，"我阿妈留下的白族铠甲，地牢里那个前朝太监，还有——"他眯眼看向暴雨中的远山，"老土司真正的府印。"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