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恒开口。
“想不想止血。”
惨叫戛然而止,司机那张沾满了血污和泪水的脸,猛地转向后排。
眼神里是恐惧和一线生机的乞求。
“我问你答。”
这几个字,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不再是那个为研究所卖命的的硬汉。
“哥!”
司机嚎啕大哭,眼泪和鼻涕混着脸上的血,流淌下来。
“求求你,我不能死在这!”
话音刚落,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司机那两截还在向外喷涌着鲜血的断腕,血流猛地止住。
一层粉红色的,带着褶皱的新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整个创口彻底封死。
前后不过几秒钟。
那足以致命的伤口,就变成了两截光滑的,圆滚滚的肉疙瘩。
愈合了,只是没有长出新的手掌。
司机停止了哀嚎,他呆呆地举着自己那两截愈合的肉疙瘩,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又哭又笑。
“谢谢哥!谢谢哥!”
陈恒笑了笑。
“我很好奇。”
“金陵不是研究丧尸雨的吗。”
“那初始之雨也有研究吧?能把人弄的有异能吗?”
司机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不能!绝对不能!”
“研究所试过无数次了,屁用没有!”
他生怕陈恒不信,声音又高一些。
“我们……我们目前只研究丧尸雨。”
“只有淋了那种雨,体检合格的人,才有机会变成……变成实验体。”
“但,但成功率也很低,活是能活,但是一百个人里,能有一个不变疯,不变烂,就算烧高香了!”
陈恒的指尖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敲了一下。
“谁负责这种研究啊?科学家吗。”
司机像是怕说慢了,自己另外两条腿也会莫名其妙地爆开。
“温林胜,金陵生物工程研究所的总负责人。”
“就是他!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搞出来的!”
“哥,你听我说,那家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末世前他就是个搞基因编辑的,出了好几次事故,名声早就臭了。”
“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搭上了军方的线,在这里建了这么个研究所。”
司机越说越激动,积压在心里的怨气和恐惧,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那个叫王根生的,就是他最得意的作品!当初为了改造他,首接用了最高浓度的丧尸雨源,差点把整个培养仓都给炸了!”
“还有那个陆博杰,也是他重点观察的对象!”
“他总说,这两个人是上帝送给他的礼物,是开启新世界大门的钥匙!”
“我们……我们真的就是跑腿的,他让干啥就干啥,不听话的,全都被他扔去喂丧尸了。”
“还有卫星电话吧。”
他的声音很平淡,没有任何起伏。
其中一个队员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电了一下,应答说有。
“打电话过去,让他们来接你们。”
两个后排队员看着陈恒,嘴唇哆嗦着,手忙脚乱地从战术背心上,解下一个黑色的卫星电话。
试了好几次,才把频道旋钮拨到了正确的位置。
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响起。
车里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指挥中心,这里是是三队。”
对讲机那头,很快传来一个冷静的女声。
“三队,报告你们的情况,怎么不是刘队长拨通的。”
那个队员的身体僵住了。
他下意识看向了陈恒。
“我们遇到了……遇到了一个高等级的丧尸。”
“队长为了掩护我们,己经牺牲了。”
对讲机那头沉默了。
“我们……我们受伤了,需要立刻返回基地,进行治疗。”
这句倒是实话。
“收到,三队。”
那个女声再次响起。
“你们首接前往南一门外的仓鼠检查站,不要进入市区。”
“医疗和回收小组,一个钟后到位。”
“保持频道畅通。”
通讯切断了。
车厢里那股子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重感,也不知什么时候散了。
平稳行驶的履带车,方向盘猛地一抖,车头毫无征兆地向左侧偏去。
“啊!”
断了双手的司机被这突如其来的晃动惊得尖叫,身体重重撞在车门上。
坐在后排的两个队员,魂都快吓飞了。
其中一个反应快的,连滚带爬地扑向驾驶位,手忙脚乱地抓住那个还在自己转动的方向盘。
入手的感觉,是冰冷的,死气沉沉的机械。
那种被无形力量操控的感觉,彻底不见了。
“人……人呢?”
另一个队员颤抖着,声音都变了调。
他小心翼翼地,扭动僵硬的脖子,看向后排那个空荡荡的座位。
那里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刚才那个男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认真开车!”
抓住方向盘的队员,对着他吼了一声。
那人如梦初醒,手脚并用地爬到驾驶座上,一脚把那个还在哀嚎的无手司机踹到一边,接管了这台车。
履带车重新恢复了平稳,继续在茫茫雪原上,朝着金陵的方向前进。
车厢里,重新陷入了安静,只剩下那个断手司机,压抑着的呜咽声。
一个钟头,从未如此漫长。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三个人不敢交谈,甚至不敢大声呼吸。
生怕那个神出鬼没的男人,会再次从空气里冒出来。
远方的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座城市的轮廓。
金陵到了。
所谓的仓鼠检查站,就是南一门外一片用集装箱和铁丝网临时围起来的区域。
几座高大的探照灯塔,散发着惨白的光,将周围的雪地照得一片通明。
履带车缓缓停下。
两个队员坐在车里,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那个临时充当司机的队员,才鼓起勇气,对着空无一人的后排座位,结结巴巴地开口。
“哥……”
“到了。”
没有人回应。
“那……那我们……走了?”
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惨白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解脱,手脚并用地拉开车门,连滚带爬地跳了下去。